(来源:衢州日报)
转自:衢州日报
钱进
近日,台州彭连生兄惠寄《台州府城墙砖录》一书,数夕捧读,感慨系之。目之所及,就州府一级城墙砖集录而论,堪称当今浙江首家,唯一的专著。
我与彭连生兄神交近三年,素未谋面,结缘只因岁月斑驳的城墙。
2022年底,偶然看到《台州日报》刊发的一篇文章——《彭连生:寻找城墙上的“史书”》,被主人公在临海古城墙上寻砖访古、拓纸存史的情怀所感动,于是通过台州传媒记者陶子骞联系上了彭连生。电话那头,彭连生听我说明来意,热情作答,言词恳切,听得出来,他对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充满了感情,对不能及早出版《台州府城墙砖录》也有些无奈。
彭兄告诉我,台州府城墙2012年已作为“中国明清城墙”成员之一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遗憾的是还没有一册系统完整收录铭文城墙砖的研究专著。铭文城墙砖载有修城的朝代、窑口、地名等,是研究考证建城史和城市发展史的重要资料,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文保人,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责任把这事做起来。
我也向彭兄介绍了自己这些年在衢州府城墙城砖研究方面的心得,和他交流了目前国内城墙研究的一些话题。彭连生兄是专职的文保工作者,在专业刊物上发表过城墙研究论文,而我只是一名业余研究地方历史文化的新闻人,对城墙和城砖完全是凭个人兴趣东鳞西爪漫寻。他倾谈了很多关于自己搜集研究铭文城砖和出书的事,两人可谓一“见”如故。
彭连生兄撰著此书并非上级领导分派任务,完全出于个人的一份执念,或者说是许了个大愿。城墙研究是一个相对冷门的课题,从搜集实物、做拓片、考证成文,费十年之功,奔走于城墙内外,稽考于故纸堆中,其中甘苦,冷暖自知。回想自己这些年在城墙研究中的经历,正如古人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
去年,彭连生兄来电告知,《台州府城墙砖录》将与临海档案馆共同合作出版,我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不久后他即发来书稿电子版,请我提出修改意见,令我颇为惶恐。钦敬于彭连生兄求精求完的个性,于是不揣浅陋,抱着先睹为快的心情,认真将全书读了数遍,对有疑问处一一标注,作了回复。彭连生兄很快来电与我再作交流,并征求对全书体例等相关建议。
十年辛苦不寻常,有感于彭连生兄的执念,想到一则“磨砖作镜”的禅宗公案。唐代马祖道一禅师在南岳传法时,常独处一室坐禅。南岳怀让禅师见此,拿了一块砖到庵外研磨,马祖道一闻声出来问道:“师做什么?”南岳怀让说:“磨作镜。”马祖道一问:“磨砖岂能成镜邪?”南岳怀让答:“坐禅岂得成佛邪?”彭连生兄“磨”砖,恰如同佛家修禅;及《台州府城墙砖录》面世,可作研究借鉴,亦是人生事业之“镜”。在这个意义上,谁谓磨砖不可成镜?
从明清时期无城不墙到如今的联合申遗,历史为我们展现了沧海桑田的戏剧性一幕。当城墙这一宏伟的人工建筑从中国大多数城市中隐退,欲凭借断垣残砖、片楮零纸串连起过往,何其难哉!《台州府城墙砖录》装帧典雅,近四百页篇幅,洋洋大观,将宋至民国铭文(符号)城墙砖网罗殆尽,集纳新老地图(照片)、研究文章、历史文献、城砖拓片,为乡邦文化添新著,为浙江乃至中国的城墙研究增“砖瓦”,善莫大焉。
省考古所研究员郑嘉励先生为此书作序,满溢游子乡情,以台州城墙为傲。其中写道:“浙江诸郡古城墙,以台州保存最好……衢州、丽水仅在沿江一线尚有断续保存。”郑嘉励先生足履遍浙江,当时可能只看到衢州府城沿江的西、南侧城墙遗迹,故下此结论。实际上,衢州城墙保存最长一段在东面,郑嘉励先生应该未见到。特此提出,略作补正。
城墙研究注定是一条偏僻的小路,同行者寥寥。彭连生兄以一己之力开荒拓土,耕耘收获,令人感佩。和他相比,我颇感惭愧,平日忙为稻粱谋,对衢州城墙和建城史研究只是初窥堂奥,虽然也曾起心动念推动衢州参加“中国明清城墙申遗”,可惜限于种种原因已错失时机,诚为憾事。彭连生兄珠玉在前,希望将来得暇将衢州府城墙砖汇集成册,以娱同好。
上一篇:中欧良性互动的局面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