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上观新闻
“巨鹿路675号,爱神花园的藤蔓依旧青翠,可那个每周二必端坐在诗词学会办公室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半年前,褚水敖老师离开了我们,他的去世,让他周围的朋友和诗人们的心绪都仿佛无处安放……”7月11日下午,上海作协大厅被温暖的回忆所笼罩,上海作协创联室副主任、诗人杨绣丽的话代表了在场者的心声。
今年1月11日,上海市作家协会原党组副书记、秘书长,上海诗词学会原会长褚水敖因病在瑞金医院去世,享年80岁。
褚水敖是诗人,也是诗歌评论家,曾为上海文学工作做出重要贡献。在同道、后辈对他的印象中,“善良”是被提到最高频的词。
作家、诗人赵丽宏记得20年前自己在作协大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褚水敖赶来将他扶起,一句脱口而出的宽慰“摔跤没关系,把晦气摔光”,让他深深感到“老褚”骨子里对人的善意和关心。
上海作协创联室原主任于建明也记得,5年前,他在上班路上遭遇车祸,被送到医院,刚下救护车就看到褚水敖已经候在门口,一路推着他做检查、拍片子,“他自己已经是75岁的老人……”
“老褚身上的诗性和他的性情融合,他内心宽敞、温和、宽容、不争,总是念叨别人的优点和长处。他洞悉世事,心若明镜,但仍然愿意用最本色、真诚的态度待人。”作家、诗人徐牲民说。
不过,宽厚的褚水敖,自有锋芒毕露的一面。复旦大学教授、上海诗词学会顾问胡中行回忆,有一次,在古典诗词的社团研讨会上,他提出国内旧体诗的创作量很高,但“80%以上是垃圾”,“这个观点我认同,但不敢说,台下都是写旧体诗的人——水敖敢说真话。他是一个知行并举的人,他的诗歌创作有特色,评论更有影响力。”
“褚老师一生以诗为志,他主持上海诗词学会后,最欣慰的便是‘中青年会员数量大幅增加,平均年龄明显降低’。每逢新芽吐绿,他必开心鼓励,对年轻诗人道:作品稚嫩何妨?惊艳往往从稚嫩中破茧。”杨绣丽说,更令人敬重的是他力倡“诗词现代化”,很多年前便疾呼:现代诗词无论内容形式都显不足,要为人民群众喜爱,必须在“现代”二字下功夫。他主张新诗和旧体诗比翼双飞,他自己创作诗词,形式上依古典规律,内容上不重复古人而是映现现代生活。他在创作上点燃的明灯,照亮后来者的征途。
“他既是优秀的诗词创作者,哲思型的诗人,诗评家,又是生命不息,与病魔搏斗的令人敬佩的强者。”诗人张烨说,即便遭受病痛折磨,他依旧抱病参加作协的重要会议和诗歌活动,还坚持为朋友写诗歌评论。
“他生病,我不知情,他也没有在微信里跟我说起,我还不识相地请他为我的诗集写序。他坚持写了生前最后一篇文章。”上海诗词学会原副会长齐铁偕朗诵了他的纪念短诗,“你走了,未合上的本子在风里掀翻,像某页未尽的词……”
“褚水敖先生的创作和为人所传递的就是古典诗词所教给我们的如何看待世界,看待世人,看待朋友,看待家人,如何面对伤痛。”上海作协主席孙甘露说,中国有伟大的诗歌传统,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以褚水敖为代表的上海诗词人,亦是以创作、工作、为人,树立了中国古典诗词精神的典范。
“他的人格、精神,对文学的热爱,服务精神、担当精神、奉献精神,都激励着我们继续做好作协工作和文学工作。”上海作协党组书记马文运说,褚水敖曾写文章说作协是他的福地,“把我们的工作做好,把这个‘福地’建设得越来越好,让上海文学、中华诗词事业发展越来越好,才不辜负褚老师对我们的期望。”
“感谢大家为我和妈妈勾画了家庭生活之外的爸爸,那个时常对我说写作是最快乐的事,在写作时才会抽上一根烟、紧锁眉头斟字酌句的爸爸。”褚水敖女儿褚庆说,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父亲的文章都是由她打印的。“每完成一篇自己满意的作品,他都会仔细誊写完交给我,并且颇为自得地对我说,你好好看看爸爸的文章,这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写的。爸爸写文章,讲究三个字:‘真、美、深’。情感要真,文字要美,立意要深。前段时间在家翻看爸爸的日记,想看看去年此时他在做什么,看到的内容是他正为一篇评论文章从何处开笔反复思虑,茶饭不思。其实,当时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但遇到创作,他体内的火苗就会瞬间被点燃。他就是这样一个热爱创作,也无比尊重创作的人。看书和写作是他精神家园里的两棵大树,而他也用全部的生命历程让这两棵大树枝繁叶茂、满目青翠。”
“爸爸爱笑,笑容像孩童般纯真灿烂,所以让我们也笑着纪念他,笑着和他告别。”褚庆说。
原标题:《怀念褚水敖:一位诗人,一位君子,一个善良的人》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