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elier-ERRANCE以法语命名。
错误,意思是寻找和探索,被设计师黄和肖恩翻译成“逃跑”。这个翻译不仅包含了法语中“在未知世界中发现和探索”的本义,还加入了一点点宁静的超脱和反叛,这也很像他们的作品和经历。工作室-
ERRANCE出发工作室成立于2012年,黄和肖恩是近10年的合作伙伴。他们在法国相遇,两人都是利摩日美术学院(国立科尔
但是黄是设计专业,而陈翔是艺术专业,专注于装置艺术。
有趣的是,如果追溯利摩日陶瓷产业的根源,你会发现它就像是中国景德镇的一种“脱缰野马”。18
20世纪,出生于里摩日的天主教传教士尹长期居住在中国景德镇。他借此机会学习和研究了中国的瓷器制造,并把他的整理记录送回了欧洲。幸运的是,他在家乡里摩日附近发现了可以用于陶瓷制造的高岭土,于是里摩日的陶瓷工业就这样发展起来了。在这几个世纪的过程中,里摩日发展了一套完整的陶瓷工业化体系,甚至保存了近二十年。
200年的石膏雕塑和产品模具。
肖恩(左)和黄(右),工作室经理。
2011
2000年,里摩日美术学院与景德镇陶瓷学院合作开展交流项目,促进法国和中国艺术家在陶瓷领域的创作和交流,目前仍在进行中。陈翔担任项目助理多年,黄也参加了各种交流活动。他们重新发现了景德镇与里摩日传统陶瓷工艺的异同,并通过这些实践经验为未来的自由创作奠定了基础。就这样,他们选择了陶瓷作为
利尔蓝斯创造的主要材料。
然而,当黄和肖恩从法国回到中国时,他们并没有选择将工作室设在景德镇。在他们看来,在制瓷历史悠久的景德镇,有些作品的制作难度很大。由于历史悠久,依靠经验的工匠很难接受一些新的设计要求。有如
atelier-ERRUNCE
这个设计,肖恩坦言,“景德镇的师傅们都不愿意做。如果他们觉得做不到,就会直接拒绝你。就算他们做了,也很难配合我们一步一步调整打磨。于是,黄和肖恩干脆把工作室设在上海杨浦区的创意产业园,远离产业核心,更多的创作自由随之而来,让他们在一点一滴的实验中打磨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作品。
黄在折纸,肖恩在花瓶边缘描金。
atelier-ERRUNCE
杨浦区工作室的布局很简单。入口大厅的左手边是一个展示他们作品的架子。面对工作台,它不仅是黄设计的地方,而且还用于日常待客聊天。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条走廊的里屋更像是想象中的陶瓷工作室,架子上摆满了模具,烧制用的陶瓷窑,还有各种釉面处理和后处理完成的工具。工作室里还有一只叫“尤达”的橘猫,他们是在公园的一辆车附近发现的,因为它就像《星球大战》电影里的绝地武士一样刚来到工作室。
尤达大师非常相似,所以他们把它命名为尤达。如今,尤达已经从一只瘦瘦的4周大的流浪猫变成了圆圆的身材,这也在工作室的日常踱步中有所见证。
利尔系列作品的诞生。
PLIPLI折纸系列是很多人对Atelier-ERRANCE了解的第一部作品,其中PLI
在法语中是折叠的意思。他们两个完美地将纸折痕的纹理还原到陶瓷上。纸张通过简单的折叠从平面转变为三维,结构从无到有。通过褶皱的节奏,成品不仅有了纸张的韧性和边缘,还有一种专属于陶瓷材料的自由和包容。
PLIPLI折纸系列的灵感来源于儿时的折纸游戏,将纸张折痕的质感完美还原到陶瓷上。
这个系列的灵感来源于黄小时候的折纸游戏,但在接触到专业的设计教育和陶瓷技术后,她选择了一种新的方式来呈现这个熟悉的游戏。对黄来说,艺术作品不应该被束之高阁、孤立于博物馆、美术馆,而是可以进入日常生活,让人们发现并感受到艺术与设计的生命力,这是设计中自然蕴含的理念、思辨和批判。肖恩也主修装置艺术
同样认同,在如今开放包容的艺术观念下,功能性绝非艺术品的禁区。正如法国新浪潮主义艺术家罗伯特
· 费列欧(Robert Filliou)所说:艺术就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比艺术更有意思。
虽说黄祎洁主修设计,而陈翔主修艺术,在日常创作中二人各有分工,给出种种天马行空方案的是黄祎洁,而陈翔则是绞尽脑汁将其实现的一方。折纸系列便是如此,而它的制作也远没有人们想象的轻松。由于折纸系列表面的多重褶皱,仅凭一般的方式很难使成品保持原型且质地均匀,在烧制的过程中,陶瓷还会因高温条件而收缩,稍有不慎便会在折痕处碎裂。控制不同批次的收缩比例以保持成品的稳定,也同样需要一次次的脱模试验,仅仅是在测试阶段,Atelier-
ERRANCE 就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但失败与成功经验同样丰富的二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过程。
PLIPLI「异变」系列是更加艺术化的尝试,每一件的自然扭曲都无法复制。
在 PLIPLI 折纸系列的基础上,Atelier-ERRANCE 也有着更加发散的延展设计。比如
PLIPLI「异变」系列,看似柔软、无特定规律的形变在折痕结构的基础上融入了陶瓷原料特有的温润感,使整体造型更加亲人的同时也有着艺术般的雕塑感。这也是二人更加「艺术化」的尝试,是对陶瓷材料在塑形、干燥、烧制过程中产生的各种问题的回应:正是因为在制作折纸系列时由于受到空气温度湿度、高温烧制的不确定性等影响,坯体变形总是难以对抗,在慢慢的打磨中,黄祎洁与陈翔开始放下执念、接受这些所谓的「失败品」,让泥坯在风吹日晒及
1300
度的高温中「放飞自我」,将自在的天性融入其中。这些不规则的自然扭曲每一件都与其他不同,自然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力;而当它们被使用者拿在手中,便以其身体的形态回应着不同的情绪,又以新的回响与人连结。
对自然的思考同样延续在最新的山形系列中。距今 300
年前的欧洲工程师,他们标记相同海拔的点连成封闭的环线,将自然的诗意呈现于纸面,独特、严谨而简洁的语言被沿用至今,也被 Atelier-ERRANCE
放在了自己的创作中。同样不可忽视的是,以主要功能为餐具、餐盘的山形系列,有着比折纸系列更多的食器思考。当「食物」变成「食品」,当工业化将人们的所食之物变得轻松易得,却也使得食物与自然的关联愈发单薄。当人们在丰盛中忘却了泥土、清泉与落山风的味道,山形系列餐盘便借由起伏的山的负形来将用餐者的目光重新拉回食材原生的崇山峻岭之中。如同现今流行的「从农场到餐桌」(From
Farm to Table),Atelier-ERRANCE 更进一步将人们直接带往自然。
最新的山形系列反映了对自然与食物之间关联的思考。
山形系列同样不是 Atelier-ERRANCE
唯一一次思考食物的尝试。在工作室前厅的置物架上,有几个陶瓷制成的包子,乍看上去它们与真实的包子并无差异,而实际上去相去甚远。这并不是 Atelier-
ERRANCE 的固定产品,而是黄祎洁用以探讨工业食品与快餐文化对现实生活中的饮食文化与审美的改变。
在一次偶然的状况下,她突然发现自己所买的包子都发酵均匀、褶皱相同,这些近乎完美的包子无不是食品工业的产物,于是她便研究起了食品工业中机器如何批量生产这些完美的食物。她用模具复制包子,制成模型后再用泥坯脱模,烧成以假乱真的陶瓷包子。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陶瓷制成的「一次性」食物包装盒,这些看似一次性包装的托盘事实上是陶瓷烧制的可重复利用产品,然而在人们的固定刻板印象中,其形制似乎不足够「体面」以正式被端上餐桌,但这些规则又是谁来决定的呢?这种略带戏谑的冷幽默,也是
Atelier-ERRANCE 以艺术和设计进入生活的一部分。
系列作品从无到有、从平面到立体、从打样到稳定出品,需要经历一次次的试验。
如今,黄祎洁与陈翔面对 Atelier-ERRANCE
品牌层面的销售、运营表现得十分「佛系」,在二人看来,作为创作者,他们不想刻意鼓动消费,物品与人之间的对话才是重要的。将作品建立在一个核心主题上,充分探索其中各种艺术呈现的美学形式、观念与技术的可能性,多样化地应用材料与手法,让作品充满活力与热情,自然会打动潜在的认同者。说到底,不停地创作与思考,传递他们作为「出走」者的疏离观察,才能真正实现
Atelier-ERRANCE 所想象的:使艺术从生活中来,又回到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