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婷
《我的童年是一道蝴蝶的闪电》是一本童诗集,收录了小诗人娲娲在6岁到9岁期间陆续创作的上百首诗歌,里面的诗作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自顾自地呢喃,在灵感火花迸溅的瞬间,将思绪幻化为生动的语言,将语言捡拾进诗意的篮子,形成了扑面而来的童真气息和天然去雕饰的表现力。
这本诗集的第一辑,多半是小孩子在第一次接触陌生环境时产生的自然而然的反应,里面展现了对于整个世界习焉不察的大人们所没有的观察力,“圆形是不是零边形?”“妈妈用袜子想把腿拦起来”……这些没有标题的诗歌葆有一种文化的陌生力,幼小的脚步遍及之处皆是陌生的力量,这形成了儿童的独特视角,是在认知世界时产生的描述世界的冲动,也是脱口而出的诗歌。
在儿童成长的过程中,会经历一个“自我中心性”的阶段,处在这一阶段的孩童常常使用“我”来描述一切,他们的游戏往往围绕自己的兴趣展开,不太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和需求。这一点对应到这本诗集上面,就成了娲娲写诗时玩耍的文字游戏,大多围绕自己的心情和感受来展开,诗歌中出现的大量“我”的表述,都是这种“自我中心性”的表现:“我心中有只大兔子在吃胡萝卜”“我做梦把词掉在地上”,这种完全专注于自己的小小天地的写法,带来了一种珍贵的儿童语言,是大人们的诗集所无法替代的。
诗集的此后七辑,虽然仍然是娲娲对于尚且陌生的世界的观察以及没有缜密逻辑的喃喃自语,却在形式上有了标题,在主题表达上变得更为聚焦。大多数诗歌中都有强烈的“泛灵”特点,在“泛灵论”阶段,孩童会赋予无生命的物体以生命特征,会对自然现象进行拟人化的理解,也会与物品建立情感联系。打开这本诗集,仿佛可以看到娲娲对着自己的玩偶说话的模样,也仿佛看到她在下雨的日子里想象到的天空的战争与交响。这个阶段的孩子对身边的一切都拥有更加细致的关照,常常会想出成年人写不出来的拟人修辞和奇思妙想。“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有灵魂,我能听到笔的心在哭,我的灵魂是他们的创可贴”“钥匙就在荧光笔的床板上,写求救信”,类似的诗句在这本诗集里比比皆是,冲刷着大人们关于一个新奇世界的想象力。
有趣的是,在这本诗集里,在指称没有生命的一方的时候,很多地方使用的是“他”“她”等字眼,这从侧面反映出,在娲娲眼里,所有的事物都有自己的生命、语言和行为,于是她在《木偶》一诗里写了“一个戴着红白呢帽的提线木偶”在书桌上漫游的故事,在《花园》里以第二人称向郁金香、玫瑰、紫罗兰、绣球花说出自己的心声。
娲娲还用比喻修辞的外形,勾勒出许多灵动的诗心,将看似毫不相关的本体和喻体组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效果,她写小猫的脚印,会写“清晨和云一般”,写明亮的眼睛,会用“被木匠磨过的珍珠一样”,写热切的心情,会写“像一只踱步的小鸟”。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她对于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耐心,就像她写的那样,“只有一种耐心,才能等到另一种耐心”,她拥有足够的认识世界的耐心,也让这个世界向她回馈了关注她的耐心,所有耐心加在一起,成就了这本诗集。
在小小的诗行里,你永远想不到下一行会看到什么意象,又有哪些意象已经走在了路上。诗歌中有很多取材于日常生活的意象,无论是关于四季,还是关于天气;无论是关于各种动物、植物,还是关于各种色彩;无论是大海、岛屿,还是太阳、月亮和星星,这些朴素的意象都被小诗人注意到,然后把它们写进了诗歌里。口语化的呈现形式让诗歌形成了自由、散漫的文风,在娲娲的写作中,所有意象变得活灵活现,像是繁枝在春风里飞舞,呈现出目不暇接的精彩图景。
由于孩童的逻辑思维尚未完全形成,诗歌里有很多思维跳脱之处,这并不妨碍诗意的形成,反而正是在这样的跳脱与碰撞中产生了更加奇特的诗意,比文字游戏更加朴素,有着更为动人之处。诗歌中有很多让语言变得陌生化的表述,正是这份不合常规的陌生表达,让诗歌变得更加像诗歌,比如“在葡萄藤唱出的秋千上,坐着一朵,打着蝴蝶结的玫瑰”“所有颜色的日历都来了,它们开了一场派对”。这本诗集当中的意象碰撞与拟人表达,也让语言挣脱了日常逻辑的藩篱,以一种非线性的方式重构了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再到后面,娲娲的诗歌开始加入一些抽象的概念,比如幸福、智慧、美貌、自由、孤独这些宏大的词汇,这表明她的视野开始脱离当下的具体事物,转向更加宏观的普遍概念。慢慢地,她的诗歌也从天真无邪中生出了一种魔幻、新奇的色彩,这既是小诗人年龄增长在笔端留下的自然印记,也是她认知触角延伸,开始感知并尝试表达世界复杂性的体现,更标志着她的诗意王国在扩张,正努力容纳更完整的生命图景。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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