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衢州日报

　　任文俊

　　今天是清明节，母亲逝世二十一年了。这些年来，母亲时刻住在我心中，从未离开。

　　母亲与父亲合葬在一起，他们生前相濡以沫，逝世后也相依相伴。他们安息之处是我姐夫的山地，那里满山松树，周围竹林环绕。墓地朝向西南，二十多公里外正是母亲老家常山蕉坞村。由于墓地历经二十多个春秋，台阶已破损，缝隙间长出许多杂树，我一直想重新整修。大哥说等母亲百岁诞辰再修缮更有意义，于是，去年中元节前我冒着40多摄氏度的高温开工修缮完毕，也算是尽了心意。

　　去年中元节前一天，大哥一家、姐夫，以及芳美、丽芳、伟建、小芦川、小土豆等晚辈，怀着深情为她老人家过生日。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我家灯下，回忆老人家生前的点点滴滴，这情景让我仿佛回到母亲在世的时候。

　　当年，每天晚上，姐姐姐夫都会带着女儿芳美和丽芳到上街头的家里来，他们的到来是母亲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母亲会把煤油灯擦得光亮，拿出父亲带回来的美食给两个外孙女吃。一家人围坐在煤油灯下闲聊家常，母亲脸上不时露出微笑，姐姐也会不时起身帮母亲做事。姐夫喜欢写字，整晚坐在餐桌旁，在火柴盒和小纸片上不停地写字，虽然他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字写得很漂亮。这情景一直令我难以忘怀。

　　母亲是全村出名的爱干净之人，从头到脚清爽干净。母亲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站在房前，用木梳从上往下一丝不苟地梳头，旁边放一碗清水，不时沾水让头发更顺滑。编好辫子后，母亲系上围裙到厨房生火做饭。那时家里养母猪，别人家的猪栏臭气熏天，我家的猪栏却很少有异味，因为母亲连猪栏都会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更不用说灶台了，被母亲擦洗得能照出人影。那时生活虽艰苦，但母亲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有滋有味，哪怕一碗咸菜也能烧出独特的味道。

　　母亲的童年十分悲苦，五虚岁时，她的父亲因纠纷亡故，六虚岁时，她就被送给一户刻薄人家做童养媳放牛。一天放牛回来途中，母亲从牛背上摔下，从此落下头痛的病症。后来母亲的“童养夫”被抓壮丁死在外面，失去男人的母亲在婆家更不受待见，受尽委屈和磨难，后来被大舅接回家，直到父亲把母亲迎娶到五十都才过上好日子。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她身上透着一般农村妇女没有的气质。父亲很爱母亲，我没见过他们吵架。从童养媳到被丈夫爱护一生，母亲也是幸运的。

　　母亲不会坐车，一坐车就头晕，这病一直困扰着她。无论是走亲戚、回娘家还是进城，母亲都是步行。每年到娘家拜年，我们兄弟俩都随母亲走路。我六岁那年到大舅家拜年，四十多里山路，天不亮出发，傍晚才到。一路上我没让母亲抱，也不觉得累，握着母亲温暖的手就充满力量。这件事让母亲自豪，也一直激励我勇敢向上。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没说过苦和累。我十岁那年家里盖房子，母亲每天要雇一两桌民工，负责他们的吃喝，还养着一头母猪，全靠她一人忙活，因为父亲在外面工作。她连牢骚也没发过，每天有条不紊地安排每件事。

　　父亲晚年患阿尔兹海默病，在床上躺了三四年。那时我和大哥忙于工作，照顾父亲的重担全落在母亲身上，喂饭、洗脸擦身、端水……母亲毫无怨言。这期间多亏姐姐姐夫帮忙，特别是姐夫，每天早晚来帮父亲起床、上床、到堂前走走。母亲把对父亲的爱融入生命，直到燃尽自己。

　　2004年，母亲突发重病昏迷，当时我在华墅乡任职，工作繁忙，日夜都在乡里。母亲去世前我没能好好照顾她，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每每想起就心痛。

　　母亲，您是我永远的骄傲，更是我永恒的精神动力。不管遇到多大困难，只要想起母亲我就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