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我国各级检察机关充分履行检察职能，通过惩治网络违法犯罪活动，积极促进法治化营商环境的构建。在“未来已来”的时代，检察机关面临的新问题会更多，必须未雨绸缪，对今后的犯罪治理和法律监督问题进行通盘考量、准确预判、及时应对、主动作为。

　　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国民经济各组成部分对信息网络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近期，人工智能技术的突破式进步更会加速市场经济生态快速变化，经济主体、生产经营形态、经济利益类型等都处于不断调整过程中。以科技创新为动力催生的新产业、新模式和新动能为核心要素的新质生产力，在我国已经形成巨大的产业规模，正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不过，科学技术的两面性始终是人类社会发展要面对的选择题，如何有效遏制科学技术被滥用，是一个重要的社会治理问题。在社会主义法治的框架内寻找最优答案，解题思路之一就是继续大力推进政法机关的能力建设，提升履职质效。

　　作为国家法律监督机关，检察机关在保障新质生产力稳健、快速、高质量发展方面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一方面，通过依法惩治新型犯罪维护经济安全和经济秩序；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法律监督职能，促使有关主管机关完善监管制度和机制，促进各类市场经济主体依法依规经营，进而全面贯彻和落实新时代党的各项政策并促进政策目标的实现。由于目前各种经济活动对信息网络具有高度依赖性，因而维护经济安全和经济秩序，尤其是为新质生产力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就需要检察机关在维护网络安全和秩序方面大有作为。2024年，我国各级检察机关充分履行检察职能，通过惩治网络违法犯罪活动，积极促进法治化营商环境的构建。从刑事科学研究的角度观察，可以概括为三大亮点。

　　一是有效惩治“按键伤企”的行为。实践中，个别企业为谋取不正当竞争优势，与一些所谓的网络“达人”相勾结，恶意中伤竞争对手，一些不法分子利用网络公众平台制造、传播涉企谣言，诋毁他人，对企业实施敲诈勒索，这些行为不仅严重损害了被害企业及企业家的声誉，也造成局部经济秩序的混乱。202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中提出，要“建立部门协作机制，依法严厉打击以负面舆情为要挟进行勒索等行为，健全相关举报机制，降低企业维权成本”。同年，“两高一部”联合印发的《关于依法惩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的指导意见》也作出相关规定。为有效惩治“按键伤企”行为，2024年7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检察机关依法惩治利用网络暴力侵犯企业合法权益典型案例，为全国检察机关办理这类案件提供指引。各级检察机关也依法处理了一批利用网络暴力损害企业利益的犯罪行为，对威慑并遏制这类破坏经济秩序行为发挥了积极作用。

　　二是依法惩治各类非法网络经济活动。有的不法分子以新技术、新项目等为名从事非法网络经济活动，其编造的以虚拟货币、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数字科技开发、盈利为内容的宣传极具欺骗性和蛊惑性。以非法网络传销犯罪为例，其具有不受时空限制、传播方式灵活、资金转移方便等特点，这也为案件管辖、调查取证带来很多难题。2024年1月至9月，全国检察机关起诉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4000多人，重点打击以虚拟货币、区块链为名义的网络传销案件，取得良好治理效果。过去一年，检察机关还严厉打击侵犯企业数据安全犯罪，维护企业合法权益，全年重点惩治黑客攻击、企业“内鬼”窃取数据等行为，先后起诉近千人。

　　三是携手严惩跨境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电信网络诈骗犯罪虽然不属于经济犯罪，但会损害消费者对各类市场经济主体的信任，加大市场交易成本，进而破坏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2024年是我国打击“电诈”取得重要突破的一年，大量境外“电诈”犯罪嫌疑人被遣返回国。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最高人民法院、公安部出台《关于办理跨境电信网络诈骗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为依法妥善处理这类案件提供了适用标准。各级检察机关也起诉了大量“电诈”案件，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当然，检察机关在惩治网络犯罪方面还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例如，通过各种方式促使涉案互联网企业进行整改、完善内部治理体系；通过发布典型案例的方式为各级检察机关提供指导；等等。这些具体举措对维护互联网安全和秩序，创建良好的法治化营商环境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对于互联网新兴业态，检察机关则通过明晰法律适用边界，有效激发新兴科技企业创新活力。

　　2025年，以DeepSeek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技术为我国经济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势必会产生新一轮新兴经济业态，人形机器人技术日益完善并进入生产生活各领域也会形成新的生产经营方式。由此不可避免也会出现新型违法犯罪样态，并成为理论界和实务界共同的研究课题。毫无疑问，检察机关在履行法律监督职能中，也会遇到更为复杂、更为棘手的案件。在今后一段时期，检察机关在惩治和预防事关经济安全、秩序的网络犯罪方面，应着重应对并解决三方面问题：一是依法惩治滥用人工智能等科学技术侵犯公民权益、危害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行为。人工智能、生物工程、脑机结合等技术发展快速，但是，如何促进这些技术的正当运用，防止这些技术被用于实施侵犯公民权益、危害社会秩序的违法犯罪行为，是今后法治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检察机关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依法促进行政主管部门加强、优化对新科技市场运用的监管，主动为网络平台提供法律指引，尽最大努力防止新技术的滥用。二是继续推进数字检察建设，将人工智能技术作为提升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质效的新动力。可以说，在数字时代实现检察机关高质效履职，必须大力发挥人工智能技术的“赋能”作用，提高法律监督的精准度，将人工智能技术用诸检察监督工作，积极创建人工智能时代检察监督的新模式。三是要特别关注网络空间经济活动的异化。随着人们生产、生活对网络空间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数字经济规模越来越大，打着新兴经济业态旗号、实则侵犯公民个人和社会利益的非法经济行为也不断出现。由于这类非法经济活动自诩运用高科技，因而不易为一般公众所辨识。这就需要检察机关与相关职能部门合作，结合办案，及时发现网络非法经济活动端倪并建议相关执法部门予以坚决制止。可以预见，网络空间内不法分子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实施违法犯罪行为的情形会不断出现。司法机关在不断提升能力建设的同时，更要大力提升对违法犯罪的敏感度和辨识度。

　　当前，对于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无论是法学理论还是司法实践，首先面临的是挑战，其次是机遇。应对人工智能高速发展所带来的社会治理问题，首先要解决不适应的问题，要全面提高对新型犯罪的理解能力和控制能力。当然，人工智能技术也为犯罪治理的时代转型提供了机遇，为真正实现对犯罪的全面控制提供了技术可能，由此也必然冲击已经形成普遍共识的犯罪治理理念：预防性司法理念会随着新技术的运用而成为犯罪治理的基本观念。

　　在“未来已来”的时代，和其他任何主体一样，检察机关面临的新问题会更多，尤其是在构建法治化营商环境方面，因人工智能技术运用而形成新行业、新产业、新经营业态会快速出现，法律规制在一定时期内会表现出滞后性，因此，检察机关必须未雨绸缪，对法律监督问题进行通盘考量、准确预判、及时应对、主动作为。当然，时代变迁，检察机关应始终秉持初心，准确判断检察工作的不变与变：检察机关的基本宗旨和在社会主义法治体系中的地位不变、基本职能不变；法律监督思路和方法要变、队伍构成和专业化要求要变。我们相信，只要能够做到与时代同频共振，准确预测、提前布局，检察事业一定会不断跨越式前进，为国家和社会的繁荣稳定提供坚实保障。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刑事法律科学暨刑事执行检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