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嘉兴日报
作者供图
■付 敏
盼了一年的过年,在南来北往的奔赴中,草草结束。日子重启,在春天的黎明出发,投入下一个四季。
在老家的最后两天感染诺如病毒,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将我撂倒,由于机票已提前订好,拖着飘忽的身体踏上返程之路。
沿白龙江而下,在白龙江和岷江的汇合处溯岷江北上,从延绵细雨行至大雪纷飞,一路桥梁隧道闪闪烁烁,忽而眼前山秃地荒,忽而又林木茂密,大雪也难掩葳蕤。抵达黄河穿城而过的省城时,已是万家灯火。车窗外的黄河清瘦平缓,和夏季的黄浊翻涌判若两河。咳,黄河水也有清的时候——这感慨来自久远的上一辈还是此刻的自己所萌生?说不清。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诘问:究竟怎样的生活,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簸?
省城的夜晚天空透亮,轻柔的雪花悄无声息地飘着,落在发梢、眉角,似母亲无言的抚慰。天气预报第二日睛天,便放心地睡去,在母亲河之畔,睡得无比香甜。
一觉醒来,天气晴好,又恰逢立春,瞬间感觉春来人间。清瘦的黄河水,在河滩的鹅卵石上闪着薄薄的光。又是低头赶路的一天,在春天的第一个黎明出发,华灯初上时抵达禾城的家,喝了杯清淡的安吉白茶,翻腾了几天的胃略有消停。在电话里给一路牵挂的家人报平安,娘说,到家就好了,有适合你的水土。倏忽间,想起二十几年前,在南京的冬天手脚都生了冻疮,又痛又痒。娘也说过同样的话:到家就好了……确实,到家的第二天,恼人的冻疮不见了踪影,想跟奶奶卖个可怜都找不到证据。
人是多么善变!彼时的“到家”与此刻的“到家”,西北与东南,我的身体已悄然将故土背叛。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明白,不适应的岂止水土!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无论故乡还是我,都在时间的长河里被裹挟着向前,不断地重塑和改变。每一次归乡,何尝不是变与不变的博弈。
大伯家二哥说,三月份将启程去新疆打工。在老家找不到活做,挣不到钱,种庄稼的那点收成,他外出打工三五个月就能挣到。所以老家的地荒着,荒着的也不止二哥一家,大片大片的地都荒着,草和树自由地长成一片,都看不清原来的地界了。小时候给牛割点草,得走老远的路,现在满坡满地的青草,没几头牛吃,羊也少了。以前有种活计叫“放羊娃”,现在的娃金贵,都上学了。草在自由地长,长得无边无际。
我问二哥,新疆那么远,咋不去近一点的成都?二哥说,成都人多活不好找,大多需要点技术,他没文化做不了。新疆地广人稀机会多,就是冬季长、开春晚。他说再跑两年,多存点养老钱,跑不动了就在老家种菜养鸡。看着五十开外的二哥身板还算硬朗,坐在前两年新修的两层楼房前晒着太阳,觉得二哥的老日子应该也不错,这一生,怎么过不是过呢。
阿娣和她表妹准备过完元宵节出发,还是去北京做保姆。阿娣说她在照顾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老人家生活规律,饮食清淡又简单,她觉得自己也跟着在养老,比以前在南方工厂做活时轻松多了。阿娣话不多,人憨厚,老太对她满意又放心。以前在工厂做活时没少受欺负,今年看她脸色比前两年好多了,人也年轻了些。她说,现在儿子在读大学,先做几年,等以后儿子结婚有需要了,再回来。
江南梅花已开,春天扑面而来。西北的春天也不远了,祝福每一位在春天出发的人,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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