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①,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②。(一章) 蒹葭萋萋③,白露未晞④。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⑤。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二章)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让⑥。(三章)
①蒹,荻。葭,苇。多隆阿曰:“荻之高者不过五六尺,苇之高者至丈余;荻茎细如蒿梗,苇之大者则如小竹;苇之中实,荻之中空,二草之别在此也。”
②毛传:“逆流而上曰溯洄,顺流而涉日溯游。”
③萋萋,释文:“本亦作‘凄’。”张慎仪曰:“《说文》:‘萋,草盛也。”凄,雨云起也。’此诗应以萋为正字。”徐礅曰:“《四月》诗传:‘凄凄,凉风也。’《绿衣》诗传:‘凄,寒风也。’《蒹葭》当霜凝之候,凉风萧瑟,寒意凄其,既盛而将痱矣。”据此,是读“萋”,可以读出景象;读“凄”,则并景中之情,或曰视觉中的感觉,亦可解得。
④毛传:“晞,干也。”
⑤毛传:“湄,水赚也。跻,升也。”郑笺:“言其难至如升阪。”按湄,《尔雅·释水》:“水草交为湄。”李巡注:“水中有草木交会曰湄。”又毛传曰“水赚”者,胡承珙曰:“《说文》‘赚,崖也。”崖,高边也。’下文‘道阻且跻’,跻为升义,故此以‘水隒’见其高意。”
⑥毛传:“涘,厓也。”郑笺:“‘右’者,言其迂回也。”焦琳日:“道阻且长、且跻、且右,皆因溯游逆流之故,意中觉得必是如此,无认作真有别样阻滞也。”李九华曰:“《尔雅》‘小洲曰渚,小渚曰址,小沚曰坻’,皆绝小之称。”
读《蒹葭》会想到吴文英《踏莎行》中的“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这原是梦窗词中的警句,而此中韵致总觉得是从《蒹葭》化出。然而《蒹葭》之好,后人究竟不可及。
序称:“《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真不知是从何说起。朱熹之解,稍得其意:“言秋雨方盛之时,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若赏鉴一派,说此篇则多有会心之言。如陆化熙:“通诗反复咏叹,无非想象其人所在而形容得见之难耳。一篇俱就水说,故以蒹葭二句为叙秋水盛时景色,而萧索凄凉,增人感伤之意,亦恍然见矣,兼可想秦人悲歌意气。‘所谓’二字有味,正是意中之人难向人说,悬虚说个‘一方’,政照下求之不得。若果有一定之方,即是人迹可至,何以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哉。会得此意,则连水亦是借话。”如贺贻孙:“秋水淼茫,已传幽人之神,‘蒹葭’二句又传秋水之神矣。绘秋水者不能绘百川灌河为何状,但作芦洲荻渚出没霜天烟江之间而已。所谓伊人,何人也?可思而不可见,可望而不可亲。目前,意中,脉脉难言,但一望蒹葭,秋波无际,露气水光,空明相击,则以为在水一方而已。而一方果何在乎?溯洄、溯游而皆不可从也。此其人何人哉?‘宛在’二字意想深穆,光景孤澹。”“‘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皆可意会而不可言求,知其解者并在水一方,亦但付之想象可也。”
《蒹葭》不是写“遇”,如《邶风·谷风》,如《卫风·氓》,如《齐风·东方之日》,而只是写一个“境”。遇,一定有故事,境则不必。遇多半以情节见意见情,境则以兴象见情见意。就实景说,《蒹葭》中的水未必大,至少远逊于《汉广》。就境象说,却是天长水阔,秋景无限,竟是同《汉广》一样的烟波浩渺。“伊人”究竟是贤臣还是美女,都无关紧要,无论思贤臣还是思美女,这“思”都没有高尚或卑下的区别。或者,这竟是一个寓言呢,正所谓“连水也是借话”。戴君恩说:“溯洄、溯游,既无其事,在水一方,亦无其人。诗人感时抚景,忽焉有怀,而托言于一方,以写其牢骚抑郁之意。”诗人只是倔强于自己这一份思的执著,读诗者也果然觉得这执著之思是这样可珍贵。若一定要为“伊人”派定身分,怕是要损掉了泰半诗思,虽然诗人之所思原是很具体的,但他既然把这“具体”化在茫茫的一片兴象中,而使它有了无限的“可能”,则我们又何必再去追索那曾经有过的惟一呢。
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露之为物,瞬息消亡。佛法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情之为物,虚幻而未形。庄子曰:乐出虚,蒸成菌。一理也。霜者,露所凝也。土气津液从地而生,薄以寒气则结为霜。求佳人而不可得,于是相思益甚,其情益坚。故曰“未晞”,“未已”。虽不可得而情不散,故终受其苦。求不得苦,爱别离苦!此相思之最苦者也!
情所系着,所谓伊人。然在水一方,终不知其所在。贾长江有诗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夫悦之必求之,故虽不知其所踪,亦涉水而从之。曰“溯洄”,曰“溯游”,上下而求索也。且道路险阻弯曲,言求索之艰辛,真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然终于“两处茫茫皆不见”,所追逐者,不过幻影云雾,水月镜花,终不可得。
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却遥不可及。“宛在水中央”一句,竟如断弦之音,铿锵而悠长。痴人耶?梦境耶?每读到此,不由喜之,叹之,怨之,哭之!
《蒹葭》选自《诗经?秦风》,属于十五国风,是首爱情诗,旨在抒发诗人思念秋水伊人而终不得见的思想感情。
诗人在一个深秋的早晨,来到一条长着芦苇的大河边,访寻他心爱的人,而那人却使人感到行踪不定、可望而不可即。于是他找呀找呀,从“白露如霜”的黎明,找到“白露未晞”,“白露未已”的午前,在长着芦苇的秋水边奔波,徘徊了好几个小时,通过这种访求过程的描写,不仅表现了诗人对“伊人”的一往深情,而且写出了他的欲见不得的焦急和怅惘的心情。诗中描绘的那条阻隔于诗人与伊人之间的秋水,既是眼前之景,又显然别有含意,如果仅仅一水之隔,那他完全可以到达彼岸,见到伊人,何况诗人的追求又是那样的执着和热烈。因此我认为这条秋水实际上象征着一种社会的阻力。正是这种阻力,才把牛郎和织女阻隔在银河的两岸,使他们“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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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是一首意境美好,千古流传的诗歌.这首诗篇幅简短,却意味深长,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永恒的艺术魅力,历来备受人们的赞赏.近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就说:“《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台湾著名小说家琼瑶曾根据这首诗的意境创作了言情小说《在水一方》和同名电视剧的主题歌词.《蒹葭》选自《诗经?国风?秦风》,大约是2500年以前产生在秦地的一首民歌.先简单介绍一下《诗经》,《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年的诗歌共三百零五篇,又称“诗三百”.我们谈到《诗经》,就少不了要提到诗经六义.诗经六义指风、雅、颂、赋、比、兴.其中风、雅、颂是诗的不同体制,赋、比、兴是诗的不同表现手法.《诗经》共分风、雅、颂三个部分(包括十五国风、大雅、小雅、周颂、鲁颂、商颂).风多是各地民歌,雅是西周王城区域朝会宴饮所用诗歌,颂多为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蒹葭》属于秦风.周孝王时,秦之先祖非子受封于秦谷(今甘肃天水).平王东迁时,秦襄公因出兵护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封地.后来秦逐渐东徙,都于雍(今陕西兴平).秦地包括现在陕西关中到甘肃东南部一带.秦风共十篇,大都是东周时代这个区域的民歌. 对这首怀人诗,众说纷纭.大多数人认为诗人在思念恋人,诗的主旨是写爱情;也有人说是诗人借怀友讽刺秦襄公不能礼贤下士,致使贤士隐居、不肯出来做官;也有人说诗人就是隐士,此诗乃明志之作.我们细细品味,诗中并未明确显示男女恋情,况且“伊人”是男是女也难判定.说它是讽刺诗则更无根据.因此,我们只把“伊人”视为诗人所敬仰和热爱的人,至于是男是女,且不论及.历来的文人墨客也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首情诗,如果把诗中的“伊人”认定为情人、恋人,那么,这首诗就是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心情.精神是可贵的,感情是真挚的,但结果是渺茫的,处境是可悲的.此首诗词还有一种含蓄之美,诗人并未直接写到自己如何想念伊人,却很巧妙的将自己寻找的焦急心情表露无疑,间接的将自己可见而不可求,剪不断,理还乱的愁肠寸断,无限怅惘的苦涩刻画的淋漓尽致. 而《蒹葭》的意境也非常美,朦朦胧胧,让人心生向往.诗人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清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的结合,诗人的急切追求与连任可望不可及的结合,诗人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意与萧瑟秋景的结合,伊人高洁、富有魅力与兼葭露白、球水澄明的结合都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回味无穷.那生长在河边的茂密芦苇,颜色苍青,那晶莹透亮的露水珠已凝结成白刷刷的浓霜,那微微的秋风送着袭人的凉意,那茫茫的秋水泛起浸人的寒气.在这一苍凉幽缈的深秋清晨的特定时空里,诗人时而静立,时而徘徊,时而翘首眺望,时而蹙眉沉思.他那神情焦灼、心绪不宁的情状,不时地显现于我们眼前,原来他是在思慕追寻着一个友人.《蒹葭》之所以成为千古绝唱,也就在于它创造了情与景互相生发、渗透并融合无间的美妙神奇的诗歌意境,而这符合我们民族对诗歌基本的审美理想和审美情趣. 从《蒹葭》的艺术手法上看,诗的每章开头都采用了赋中见兴的笔法.通过对眼前真景的描写与赞叹,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笼罩全篇.诗人抓住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反复进行描绘、渲染深秋空寂悲凉的氛围,以抒写诗人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友人的心境.它最大的特点是也意境朦胧、含蕴不尽和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伊人”究竟是什么人,没有具体所指,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确认,飘忽不定,似近而远;再加上“宛”字的妙用,使诗的意境显得空灵朦胧,引人遐想.每章开头都是写景,通过苍凉凄迷的环境对主人公寻觅无所得的忧伤凄婉的心境起到了很好的衬托作用,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另外,诗歌采取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咏叹,层层推进,步步深化,达到了反复抒情的目的.在当时那样的社会条件下,能写出这样的千古绝唱,实在很让人惊赞. 而这首著名的诗词对后世也有很深的影响,其中赋中见兴、以景托情的写法被后世一直传用,其句法的四言(也有二、三、五、六、七、八言)为主,也同时启发了后来的汉赋、乐府、唐诗、宋词、元曲等文学形式的出现.总而言之,无论在思想内容或艺术技巧方面,诗经都是开创历代文体的先河,而《蒹葭》作为诗经的代表作,更是经典中的经典,脍炙人口.【附】《蒹葭》的原文、注释、译文。
《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注释:(1)蒹葭(jian jia):芦苇。
苍苍:茂盛的样子。(2)伊人:那个人。
(3)溯涸:逆流而上。丛:追寻。
(4)溯游:顺流而下。(5)凄凄:茂 盛的样子。
(6)晞(XT);干。(7)湄:岸边。
(8)跻(ji):登高。 (9)坻(Chi):水中的小沙洲。
(10)采采:茂盛的样子。(11)已。
《蒹葭》是一首怀人古体诗。
诗中的“伊人”是诗人爱慕、怀念和追求的对象。本诗中的景物描写十分出色,景中含情,情景浑融一体,有力地烘托出主人公凄婉惆怅的情感,给人一种凄迷朦胧的美。
这首诗最有价值意义、最令人共鸣的东西,不是抒情主人公的追求和失落,而是他所创造的“在水一方”——可望难即这一具有普遍意义的艺术意境。全诗三章,每章只换几个字,这不仅发挥了重章叠句、反复吟咏、一唱三叹的艺术效果,而且产生了将诗意不断推进的作用。
《蒹葭》出自《诗经·国风·秦风》,全诗原文如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白话文释义:河边大片的芦苇青苍苍,秋深了清晨的露水变成霜。我所怀念的心上人就站在对岸河边上。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追随她的道路险阻又漫长。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河水中央。
河边芦苇一大片,清晨露水尚未晒干。我魂牵梦绕的人她就在河水对岸。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坎坷又艰难。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小洲。
河畔芦苇繁茂连绵,清晨露滴尚未被蒸发完毕。我那苦苦追求的人她就在河岸一边。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弯曲又艰险。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的沙滩。
扩展资料 《国风·秦风·蒹葭》是中国古代现实主义诗集《诗经》中的一篇。全诗三章,每章八句。
此诗曾被认为是用来讥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礼来巩固他的国家,或惋惜招引隐居的贤士而不可得;现在一般认为这是一首情歌,写追求所爱而不及的惆怅与苦闷。 《蒹葭》的诗意理解为一种象征,把“在水一方”看作是表达社会人生中一切可望难即情境的一个艺术范型。
这里的“伊人”,可以是贤才、友人、情人,可以是功业、理想、前途,甚至可以是福地、圣境、仙界。 这里的“河水”,可以是高山、深堑,可以是宗法、礼教,也可以是现实人生中可能遇到的其他任何障碍。
只要有追求、有阻隔、有失落,就都是它的再现和表现天地。 诗的每章开头都采用了赋中见兴的笔法。
通过对眼前真景的描写与赞叹,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笼罩全篇。诗人抓住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反复进行描绘、渲染深秋空寂悲凉的氛围,以抒写诗人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的心境。
诗每章的头两句都是以秋景起兴,引出正文。它既点明了季节与时间,又渲染了蒹苍露白的凄清气氛,烘托了人物怅惘的心情,达到了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艺术境地。
“蒹葭”、“水”和“伊人”的形象交相辉映,浑然一体,用作起兴的事物与所要描绘的对象形成一个完整的艺术世界。
原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译文 河畔芦苇苍苍碧色,那是白露凝结成霜。
我那日思夜想的人啊,她就在河水对岸一方。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却是险阻而又漫长。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就在水的中央。 河畔芦苇茂盛一片,清晨露水尚未晒干。
我那魂牵梦绕的人啊,她就在河水对岸一边。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坎坷艰险难攀。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就在水中高地。 河畔芦苇更为繁茂啊,那清晨白露依然逗留。
我那苦苦追求的人,她就在河水水边。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险阻弯曲难走。
顺流而下寻寻觅觅,仿佛就在水中的小块陆地。 中心思想: 《蒹葭》写的是“望之而不可即,见之而不可求”的相思之情。
情所系者,所谓伊人。然在水一方,终不知其所在。
相思之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却遥不可及。“宛在水中央”一句,竟如断弦之音,铿锵而悠长。
每读到此,不由喜之,叹之,怨之,哭之。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是三百篇中抒情的名篇。
它在《秦风》中独标一格,与其他秦诗大异其趣,绝不相类。在秦国这个好战乐斗的尚武之邦,竟有这等玲珑剔透、缠绵悱恻之作,实乃一大奇事。
作品文字很简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如此重章反复,前后三章,只更换了个别的字。诗的内容也极为单纯,写古今中外所谓"永恒"的题材,男女恋爱。
而且仅选取一个特定的场景:在那么一个深秋的清晨,有位恋者在蒹苍露白的河畔,徘徊往复,神魂颠倒,心焦地寻求他(她)思念的恋人,如此而已。但作品给予人们的美感却非常丰富,丰富到"我们只觉得读了百遍还不厌"(《中国诗史》)。
先说说含蓄美。以少少许表现多多许,以表面极经济的文字建构一个十分广阔的想像和咀嚼的空间,这是该诗的一大长处。
作品没有直接抒情,没有叙述这位恋者对心上人如何思念,而只写了他(她)左右求索、寻找恋人的行动,这一点颇有《关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情致。然而主人公追求恋人的热烈感情、焦急心绪,以及他(她)那痴心的迷恋、刻骨的相思和失望的痛苦,都是通过这寻求的行动、左寻右找的连续匆忙过程,形象而又含蓄地表现出来的。
一会儿"溯洄从之",一会儿又"溯游从之",谁知会有几个反复呢?陈启源说:"夫说之必求之,然惟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毛诗稽古篇》)惟其"慕悦益至",而可见不可求,则失望怅惘愈甚。
作品虽未着意刻画恋爱双方的形象,但却通过主人公追求行动所显示出来的感情指向,十分含蓄地勾画了施受双方的形象特征。在碧水澄滢的衬托下,"伊人"是高洁的,使人感到可敬、可亲、可爱。
不然,他(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磁石般的吸引力,那么强烈地吸引着这位追求者,那么令追求者心驰神往!而这位伊人的追求、倾慕者,思念伊人情真意切,寻求伊人不畏险阻,百折不挠,是个热烈向往爱情和执着追求、坚贞不渝的人。 同时,诗只写到寻求之难,可望不可即的伊人"宛在",便戛然而止,下文就不再表了。
那么这位追求者将会如何呢,这便给读者留下了想像的余地。也许仍在继续他(她)的热烈追求,因为世界上的事情越是追求不到,就越觉得它的可贵,也就愈加产生了追求的兴趣和迫切的心情。
也许是愁肠寸断,无限怅惘。也许是一种说不清、讲不出的心情,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
但到底是什么,作者没有说,这就是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或"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了。 再说说意境美。
细品诗中文字,金秋之季,拂晓之时,芦花泛白,清露为霜,瑟瑟秋风,苇丛起伏,茫茫秋水,清澈澄明,水上烟波万状,空中雾霭迷蒙,弯曲的河道,水中的小洲,宛然在目。此时,一位痴情的恋者,踯躅水畔,他(她)热烈而急切地追寻着心上的恋人。
那恋人好像在水的一方,但一水盈盈,河道阻隔,"伊人"可望而不可即,于是他(她)徘徊往复,心醉神迷,内心痛苦,不可言状。"伊人宛在,觅之无踪",但其身影又在眼前不时闪现晃动,时远时近,时隐时现,时有时无,闪烁不定。
此情此景又使这位追求者欲找无方,欲罢不能。读来只觉情调凄婉,境界幽邃,意蕴无穷。
再深入品味,反复吟诵,就能发觉该诗意境的营造呈现出多重叠合、交互融汇的架构,显示出繁富绚丽的色彩。 第一重,诗人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神情恍惚的主观情愫,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致浑然为一。
仿佛这迷茫的烟水晨雾就是此时诗人痴醉的梦幻化生而成,情景相生,难分难解。 第二重,诗人追求恋人的绵绵情意与"伊人宛在,觅之无踪",若隐若现的境界浑然为一。
如果不是"宛在",则诗人不复追求,正因为若隐若现,总有一个缥缈的影子在眼前闪烁,才不断牵引着诗人热烈的情思,不肯作罢。 第三重,诗人左右求索的迫切焦急心情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浑然为一。
"溯洄"、"溯游"的匆忙连续相从,全出于追求者心情的焦急。而此种焦急之情与可望而不可即,可见而不可求的境况相辅相成,情由境生,境带情韵。
颇有"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孟郊《古别离》)的味道。 第四重,主人公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意心情与深秋一派萧瑟的景象浑然为一。
自古以来,"秋景肃杀,令人伤悲",诗人追求不获的失意、烦恼和痛苦与秋霜、秋风、秋景的悲凉之境相交融,此时萧索的秋境正是此时诗人凄苦心绪的流露与外化。 第五重,"伊人"高洁而富有魅力的精神气质,被蒹苍露白、秋水澄明的景致烘托出来,又和烘托他(她)的外部环境融为一体。
正是这种多重意境交相叠合的开放型结构,使这首言情之作成为极富张力、意蕴宏深、多姿多彩的诗的极品,给予读者以更丰富的想像、开拓和创造的空间。 再。
原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出处: 秦风,周孝王时,秦之先祖非子受封于秦谷(今甘肃天水)。
平王东迁时,秦襄公因出兵护送有功,又得到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土地。后来秦逐东徙,迁都于雍(今陕西兴平)。
秦地包括现在陕西到甘肃东南部一带。秦风共十篇,大都是东周时代这个区域的民歌。
而《兼葭》在这《秦风》的三百篇抒情文字中独标一格,与其他秦诗大异其趣,绝不相类。在秦国这样的好战乐斗的尚武之邦,没有“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的豪壮,却有如此玲珑剔透、缠绵悱恻之情,不可不算是一大奇事。
翻译: 芦荻秋色一片青苍,星点银光露凝成霜,传说中的那个人啊,总在水国哪个地方。 当我逆着水流而上,风阻波挡长途难往,当我顺着水流去寻,她就在来时路的中流飘荡。
芦荻秋色一片迷离,星点银光露珠亮丽,传说中的那个人啊,总在泽国哪里休憩。 当我逆着水流寻觅,水深浪急船儿难移,当我顺着水流去找,她就在来时路的小岛伫立。
芦荻秋色一片繁盛,星点银光露痕滋润,传说中的那个人啊,总在水泊哪里安身。 当我逆流向前挺进,滩浅草缠船儿难行,当我顺着水流四顾,她就在来时路的沙洲现形。
赏析: 再观全文,前后三章,只换了数字就把男女恋爱这“永恒”的话题表现得充实丰满、淋漓尽致,让人不禁拍手叫绝。 它不是直抒胸意却有含蓄之美,以少许表现多许,给予读者很广的想象空间,它不直接写作者如何思念恋人,却只写出作者左右求索、寻找恋人的焦急。
作者几次求恋人不得,仍不畏艰难,百折不挠的行动也体现他是个热烈向往爱情和执着追求、坚贞不渝的人。而三个“宛在”映出的作者心中那因可见而不可求而愈发想求,而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心虚而愁肠寸断,无限怅惘的苦涩更是本文的精华之一。
而《兼葭》的意境也很美。作者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清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的结合,作者的急切追求与连任可望不可及的结合,作者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意与萧瑟秋景的结合,伊人高洁、富有魅力与兼葭露白、球水澄明的结合都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回味无穷。
我以为《兼葭》这种可见却不可求,可望却不可及,失望但不绝望的扑朔迷离的朦胧正是美的最高境界。既有眼观到的,也有心见的。
试想一下,那雾里若隐若现的美人,你是不是也蠢蠢欲动了呢? 《兼葭》另有一妙处,就是它的主题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这是如我所分析的对恋人的追求,是对梦境的寻索,还是对仕途的觅求?恐怕我们只能任之成为千古之迷了。 由于本诗的精华正是层出不穷的已经因为次次品读而如出水芙蓉般朵朵乍放,所以我希望大家在我的一番肤浅之见后,能自己去寻觅其中的美丽,比如去听听邓丽君的《在水一方》,比如去亲临芦苇茂密的秋景,而那些被你寻见的美丽就都属于你了。
话外音: 这只是我的一次语文演讲,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读了几遍就真的弄假成真地放不下了她,总觉得她有着我不能舍弃的地方,所以就把甚为简陋的文字发出来献丑了。 那可见不可求的美人啊,你为什么可望却不可及,如那握不着的……;我就这样沉没在失望中,却没有沦陷于绝望的深渊,因为有你在上面飞翔,你,如…… 其实我明了,其实我知道,但那是对于我自己。
一七尺男儿如何会了解花季少女那善变的心? 所谓伊人,不在远方,就在天际的彼端。 最远有多远?最远就是我寻觅这伊人你,你却停留在水一方……。
《诗经?秦风?蒹葭》赏析作者:陶 涛 尹建章 转贴自:网络 点击数:6917令人遐想,美不胜收——我读《秦风?蒹葭》陶 涛 《蒹葭》是三百篇中抒情的名篇。
它在《秦风》中独标一格,与其他秦诗大异其趣,绝不相类。在秦国这个好战乐斗的尚武之邦,竟有这等玲珑剔透、缠绵悱恻之作,实乃一大奇事。
作品文字很简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如此重章反复,前后三章,只更换了个别的字。诗的内容也极为单纯,写古今中外所谓“永恒”的题材,男女恋爱。
而且仅选取一个特定的场景:在那么一个深秋的清晨,有位恋者在蒹苍露白的河畔,徘徊往复,神魂颠倒,心焦地寻求他(她)思念的恋人,如此而已。但作品给予人们的美感却非常丰富,丰富到“我们只觉得读了百遍还不厌”(《中国诗史》)。
先说说含蓄美。以少少许表现多多许,以表面极经济的文字建构一个十分广阔的想像和咀嚼的空间,这是该诗的一大长处。
作品没有直接抒情,没有叙述这位恋者对心上人如何思念,而只写了他(她)左右求索、寻找恋人的行动,这一点颇有《关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情致。然而主人公追求恋人的热烈感情、焦急心绪,以及他(她)那痴心的迷恋、刻骨的相思和失望的痛苦,都是通过这寻求的行动、左寻右找的连续匆忙过程,形象而又含蓄地表现出来的。
一会儿“溯洄从之”,一会儿又“溯游从之”,谁知会有几个反复呢?陈启源说:“夫说之必求之,然惟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毛诗稽古篇》)惟其“慕悦益至”,而可见不可求,则失望怅惘愈甚。
作品虽未着意刻画恋爱双方的形象,但却通过主人公追求行动所显示出来的感情指向,十分含蓄地勾画了施受双方的形象特征。在碧水澄滢的衬托下,“伊人”是高洁的,使人感到可敬、可亲、可爱。
不然,他(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磁石般的吸引力,那么强烈地吸引着这位追求者,那么令追求者心驰神往!而这位伊人的追求、倾慕者,思念伊人情真意切,寻求伊人不畏险阻,百折不挠,是个热烈向往爱情和执着追求、坚贞不渝的人。同时,诗只写到寻求之难,可望不可即的伊人“宛在”,便戛然而止,下文就不再表了。
那么这位追求者将会如何呢,这便给读者留下了想像的余地。也许仍在继续他(她)的热烈追求,因为世界上的事情越是追求不到,就越觉得它的可贵,也就愈加产生了追求的兴趣和迫切的心情。
也许是愁肠寸断,无限怅惘。也许是一种说不清、讲不出的心情,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
但到底是什么,作者没有说,这就是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或“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了。再说说意境美。
细品诗中文字,金秋之季,拂晓之时,芦花泛白,清露为霜,瑟瑟秋风,苇丛起伏,茫茫秋水,清澈澄明,水上烟波万状,空中雾霭迷蒙,弯曲的河道,水中的小洲,宛然在目。此时,一位痴情的恋者,踯躅水畔,他(她)热烈而急切地追寻着心上的恋人。
那恋人好像在水的一方,但一水盈盈,河道阻隔,“伊人”可望而不可即,于是他(她)徘徊往复,心醉神迷,内心痛苦,不可言状。“伊人宛在,觅之无踪”,但其身影又在眼前不时闪现晃动,时远时近,时隐时现,时有时无,闪烁不定。
此情此景又使这位追求者欲找无方,欲罢不能。读来只觉情调凄婉,境界幽邃,意蕴无穷。
再深入品味,反复吟诵,就能发觉该诗意境的营造呈现出多重叠合、交互融汇的架构,显示出繁富绚丽的色彩。第一重,诗人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神情恍惚的主观情愫,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致浑然为一。
仿佛这迷茫的烟水晨雾就是此时诗人痴醉的梦幻化生而成,情景相生,难分难解。第二重,诗人追求恋人的绵绵情意与“伊人宛在,觅之无踪”,若隐若现的境界浑然为一。
如果不是“宛在”,则诗人不复追求,正因为若隐若现,总有一个缥缈的影子在眼前闪烁,才不断牵引着诗人热烈的情思,不肯作罢。第三重,诗人左右求索的迫切焦急心情与“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浑然为一。
“溯洄”、“溯游”的匆忙连续相从,全出于追求者心情的焦急。而此种焦急之情与可望而不可即,可见而不可求的境况相辅相成,情由境生,境带情韵。
颇有“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郎,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孟郊《古别离》)的味道。第四重,主人公追求无着的惆怅失意心情与深秋一派萧瑟的景象浑然为一。
自古以来,“秋景肃杀,令人伤悲”,诗人追求不获的失意、烦恼和痛苦与秋霜、秋风、秋景的悲凉之境相交融,此时萧索的秋境正是此时诗人凄苦心绪的流露与外化。第五重,“伊人”高洁而富有魅力的精神气质,被蒹苍露白、秋水澄明的景致烘托出来,又和烘托他(她)的外部环境融为一体。
正是这种多重意境交相叠合的开放型结构,使这首言情之作成为极富张力、意蕴宏深、多姿多彩的诗的极品,给予读者以更丰富的想像、开拓和创造的空间。再次,谈谈朦胧美。
作品虽然看来只是描写了诗人对意中人的憧憬、追求和失望、惆怅的心情,但并非直叙,采用工笔式的细描,而是用曲笔,作写意式的远距离的勾勒。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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