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应急管理)
转自:中国应急管理
如今,我慢慢懂得,那份简单而浓烈的亲情是我们在世间坚实的根,也明白了“相伴”二字的千钧之重。
这些年,我像一只候鸟,在西北的黄土与四川的盆地间辗转。直到今年五月底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维系已久的平静。电话那头,母亲竭力压制声音说:“你姥病重,回来看一眼吧。”电话这头的我愣了神。翌日,我向队里请过假后,便匆匆赶回老家。
故乡被我们唤作“南山”,其实不过是秦岭山脉的一条余脉,是当地人对那一片的统称。姥姥家的院子,就在南山群山之间。
记忆里,那里总是热闹的。一到农忙,几位嫁出去的姨总会拖家带口地回来。院子里,大人们忙着打麦子,说话的声音、吆喝牲口的声音混成一片。可这回,我半夜赶到时,姥姥家的院子静得叫人心慌。
姥姥躺在土炕上。我凑过去,低喊了一声:“姥,我回来了。”她已不能言语,眼睛也睁不开了,可一只枯瘦的手却微微动了动,指向炕沿招呼我坐下。我紧紧握着姥姥的一只手,那手是凉的,像一段失了水分的枯木。我使劲眨眼,不敢让泪掉下来。
而姥爷,始终坐在炕头,一只手紧紧攥着姥姥的手,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姥姥。
他们是典型的西北农家夫妻,一辈子在黄土里刨食,把五个子女拉扯大。我从未听他们说过一个“爱”字,他们的浪漫,是田埂上并肩而归的沉默,是饭桌上互相推让的一个热馍馍,是深夜灯下姥姥缝补、姥爷吧嗒着旱烟的相伴。
第二日午饭时,守在一旁的姥爷猛地直起身,声音紧张地喊:“娃娃们,快过来!”一屋子的人,像被风吹乱的落叶,猛地扑向炕边。母亲和几个姨的哭声,瞬间穿透房间。
我看见姥爷紧紧握着姥姥的手,眼眶里盈满了泪,却始终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直到村里来的几个老人摇了摇头,宣布了最终结局。那一刻,姥爷的脊梁塌了下去。
姥姥下葬后,南山的家,空寂了。不过半年,因生活不便,姥爷被接去了县城。那个曾经充满牛哞、人语、炊烟与热闹的院落,就此沉寂在南山的背影里。
南山,是姥爷的根,他不舍;姥姥,是他的伴,他更难舍。
如今,我慢慢懂得,那份简单而浓烈的亲情是我们在世间坚实的根,也明白了“相伴”二字的千钧之重。
●作者单位:四川省森林消防总队阿坝州支队
●来源:中国应急管理报2025年12月4日八版 原标题《南山难舍》 责任编辑:罗爱琦
●编辑:常天(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