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坤
在中国千余年的词史上,贺双卿委实是一位出身最低、病痛最多、遭遇最恶、精神最苦而又天赋最高、词象最朴、词情最实、词境最悲的农民女词人。关于她的真伪、里贯问题,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对贺双卿的真伪,主要有三说:一为“虚构说”(又称“梦幻说”),二为“真实说”,三为“折中说”。“虚构说”由胡适的《贺双卿考》而来,他以“小说家之言”等“五可疑”全盘否定贺双卿的真实存在。与之相呼应者,有著名词学研究者邓红梅教授,她在《女性词史》专著(山东教育出版社)中,只字未提贺双卿;在2006年第6期《文学评论》发表的《贺双卿真伪考》一文中,亦认定贺双卿是虚构的人物。所谓“折中说”,是指一部分学者对贺双卿的存在持将信将疑、似是而非的立场与态度。例如现代藏书家胡文楷在《历代妇女著作考·凡例》(商务印书馆)中说:“小青双卿,其集并存,信疑参半,无可征实。”部分海外学者则聚焦于贺双卿的传播接受史和研究史,未对其是否真实存在做出明确回答。
持“真实说”的学者占大多数,笔者也认为贺双卿实有其人。胡适所谓《西青散记》是子虚乌有的“小说家言”的说法,完全受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的误导,《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将史震林的《西青散记》列入“小说”类,这个分类法有待商榷。《西青散记》原本是一部重写实的笔记体散文,书中的地名、人名皆真实,时间也明确。二十五年前,笔者曾发表《贺双卿考辨》一文,对胡适的“五可疑”逐个进行辨析,从而认定贺双卿实有其人。
其实在多数人的心目中,贺双卿是一个可感、可亲、可悲、可悯的客观存在。严迪昌的《清词史》,独列“贺双卿”专章予以介绍;中国古代诗词的各种选本及鉴赏辞典,几乎都收录了贺双卿的作品;贺双卿的研究论著与日俱增,贺双卿传记、贺双卿长篇纪实小说的陆续出版,越剧《贺双卿》的上演,均表明贺双卿的形象已深入人心。
至于贺双卿的里贯,主要有两说:一为“金坛说”,二为“丹阳说”。《西青散记》有言:“双卿者,绡山女子也。”史震林说的“绡山”,即今江苏金坛薛埠镇的方山,旧志记载此地曾建绡山书院。笔者在方山一带进行田野调查时,发现附近的村庄名为“野猪塘”,那里仍有村民居住,原属薛埠镇方山村,今并入薛埠镇薛埠村。《西青散记》记载贺双卿劳作的地点为“野塘”,且多有提及,窃以为这是“野猪塘”的简称。
至于得到一部分人认同的“丹阳说”,或许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按照当时金坛的区划,曾设游仙乡丹阳里,今属薛埠镇。后来在流传过程中,人们将“丹阳里”简称为“丹阳”,时日一长,便误认为贺双卿是镇江之丹阳人。二是丹阳贺氏乃名门望族,如清代著名词学家贺裳(曾著有《红牙词》、《皱水轩词筌》一卷、《载酒园诗话》五卷),贺裳的女儿也擅长填词,并有词集传世。由于双卿姓贺,又工于词,极易误传为丹阳贺氏之后,自然就附会成丹阳人了。其实丹阳从古至今并无“绡山”这个地名,既然连地名都不存在,贺双卿又怎么会是丹阳人呢?再者,《西青散记》对贺双卿生活、劳作的山川景观有过细致描绘,与丹阳有很大差距。综上可知,贺双卿是地地道道的金坛人,与丹阳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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