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团结报)
转自:团结报
□刘德森 (文并摄)
今年,我们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在这14年的烽火岁月里,中国人民用血肉之躯铸就了抵御外侮的钢铁长城,以鲜血和生命铸就了胜利的丰碑,换来了祖国的独立和人民的幸福。硝烟虽已散去,但那段充满英勇与牺牲的峥嵘岁月,将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中。
“江桥抗战”点燃抗日烽火
1882年,于雨峰出生于吉林省农安县靠山镇后领村田家粉坊屯。家境优渥的他在幼年便接受私塾教育,自幼热爱武术,品行端正,乐善好施。青年时代的于雨峰,仿佛一株注定要挺拔于风雪中的青松,带着乡土的刚毅与练就的沉稳,决然踏入了军旅之路。
1923年,于雨峰成为黑龙江省防军第四营游击队营长。1931年10月,于雨峰接到马占山命令,策马赶赴黑河与马占山会面,并接受马占山委任状,委任于雨峰为第二十三团团长。于雨峰发令,将拜泉、肇源等地兵员集结满沟(今肇东),他率兵赶赴嫩江江桥,投入“江桥抗战”,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共击毙日军160余人,伪军死伤700余人。
同年10月16日,伪军张海鹏在日寇飞机的掩护下,气势汹汹扑向江桥防线。于雨峰立于阵前,沉着指挥,将士们奋勇反击,硬是将敌人逼回了对岸。然而更严峻的考验紧随其后。11月4日,黑压压的日军四千余人,在飞机大炮的疯狂助威下,卷土重来,猛攻江桥。那一日,炮火撕裂了天地,硝烟浓得呛人,枪炮声震耳欲聋,在血肉横飞中,嫩江的水流竟被染成了刺目的赤色。于雨峰身先士卒,在弥漫的硝烟里指挥若定,一次次击退日伪军潮水般的冲锋。此战毙敌数百,伤敌无数,然而那惨烈的代价也刻在每个人的心上——战场早已是人间地狱,尸骸枕藉,寸寸山河皆浸透了血泪。
至11月19日,敌我悬殊已无法支撑,于雨峰接到命令,率部队撤往三间房车站一带继续阻击。面对敌人精良的武器,守军死伤惨重,最终江桥失守,部队退至海伦、拜泉。这一场持续了16日的鏖战,虽以阵地失陷告终,却如一道惊雷劈开沉沉暗夜——它沉重打击了侵略者的气焰,更震醒了沉睡的国土,点燃了亿万同胞胸中不屈的烈焰。江桥抗战,终以血肉之躯撞响了民族觉醒的洪钟。于雨峰的名字,从此深深刻进了白山黑水之间,也成了日寇悬赏通缉名单上令其切齿的名字。
黑瞎子沟激战
绝境中创造抗战奇迹
1932年,于雨峰、李海清等几支部队进攻长春,但没有攻下长春,而后李海清率部队由长春转战黄龙府(今农安县)。于雨峰率部队转战双城堡、哈尔滨,直至牡丹江。在牡丹江车站,他们将嚣张的日寇飞机击落数架。然而在黑瞎子沟的激战里,命运陡然急转直下:日军飞机如嗜血的秃鹫般俯冲轰炸,炮火几乎将山沟掀翻。队伍在毁灭性的轰击下伤亡殆尽,于雨峰本人亦身负重伤,昏死在尸山血海之中。待他于剧痛中艰难苏醒,环顾四周,只剩下三名气息奄奄的战友了。四人彼此搀扶,在漫天风雪里挣扎跋涉,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又都像踩在民族不屈的骨头上。天地间风雪茫茫,唯有这四条汉子咬碎了牙关,将生之微火紧捂在胸膛里。
1936年,于雨峰投身东北抗日联军三肇地区的地下斗争,并任花尔村抗日救国会会长。他紧密团结群众,投身党的地下工作,致力于提升民众抵御日寇的意识,为民族抗战贡献了青春与热血。
1938年,于雨峰受命进驻三肇地区。此地“胡子”(土匪)林立,他一家家山寨登门拜访,话语如炉火般温暖实在:“外寇入侵,山河破碎,咱们的枪口得一致朝外,不能自家兄弟先拼个死活啊!”他凭着真诚与胆识,竟使许多桀骜不驯的绿林豪杰纷纷下山,归入抗联旗下。义勇军的力量如同滚雪球般壮大起来,这燎原的星火之中,他亦将一份深沉的信任与希望,播撒进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烈焰江畔 不畏强敌浴血杀寇
在抗击日寇的艰难岁月里,于雨峰怀揣着炽热的爱国情怀,对侵略者的残暴行径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1945年9月,肇源县薄荷台乡的松花江畔,一伙拒绝投降的日本士兵,全副武装地在枯黄的芦苇丛中四处奔逃,最终抵达江边的一处渔窝铺。这一幕被附近的渔民目睹,于雨峰的侄子会日语,机智地用日语与敌人周旋。他深知这些仍未放下武器的日本士兵对群众的生命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为了安抚这些士兵,他设法让他们吃饱喝足,与此同时,立即派人秘密前往于雨峰家中报告情况。
得知情报的于雨峰迅速部署,派人暗中跟踪,并紧急召集附近的抗日救国会成员开会。与会者一致表示:“于雨峰,您是抗日救国会的领导,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听从您的安排。”
于雨峰的威望早已深入人心。1931年,他参与江桥抗战,尽管后来因伤离队,但回到家乡后,他积极组织群众参与抗日活动,被当地群众亲切地称为“于团长”。这位年迈的抗日老团长,无疑是大家的主心骨。
日本士兵在渔窝铺安顿后,加强了警戒,轮班站岗。跟踪的人员及时向于雨峰汇报情况。于雨峰经过一番思考决定不能硬拼,只能智取突袭。在那个漫长的夜晚,于雨峰带领几个年轻人,悄无声息地接近渔窝铺。然而,日本士兵的巡逻使得他们无法下手。直至破晓时分,趁换岗的日本士兵进入渔窝铺的空当,于雨峰一行手持大刀,迅速地发起突袭。
在激烈的砍杀中,一名少年不慎用刀刺中了一名日本士兵的臀部,那士兵痛得哇哇大叫,随即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于雨峰射击。说时迟那时快,于雨峰迅速偏头躲避,由于近在咫尺,子弹带着火花擦过脸颊飞过。紧接着,日本士兵的第二枪未能射出,似乎是因为弹药耗尽或是枪械卡壳,于雨峰捡了一条命。惊慌失措的日本士兵逃离渔窝铺,奔向江边水中,于雨峰穷追不舍,在水中与日本士兵展开激烈搏斗,身高一米八多的于雨峰水性良好,而日本士兵身材矮小,水性差。久战沙场的于雨峰不顾一切,誓与敌人决一死战,在刀光剑影中砍杀拼斗,日本士兵哇啦哇啦地大叫,怒火让于雨峰越战越勇,最终在江中将敌人斩杀。此时,于雨峰浑身血迹斑斑,几乎在江水中筋疲力尽,青年小虎子划船将他救起并送至岸边。
这次江畔杀寇,共有7个日本士兵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随着黎明的到来,这一壮举在松花江畔迅速传开,百姓们拍手称快。
烽火传承 抗日英雄的丹心岁月
1955年,英雄暮年,落叶归根。于雨峰最终长眠于生养他的土地之下。当我们凝望历史深处,那江桥上的炮响,早已穿越时空,成为民族脊梁上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
如今,在故乡农安县靠山镇后领村,于雨峰的的孙子于金成家中依旧保留着于雨峰用过的那杆铜烟锅,黄铜质地已被岁月摩挲得温润内敛,细看却仍隐约映出当年的霜刃寒光。窗外车水马龙,声声如沸,这无声的遗物却安然躺在喧嚣时光之外——它默默吞吐过最凛冽的风雪,曾伴主人熬过至暗时刻,亦见证过晨曦的初萌。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铜烟锅上温润沉静的光,便是丹心凝就的星辰,无须言语,已照亮后来者脚下的长路。山河代代,英雄的骨血早已深埋于泥土,然而那股浩气却如不灭的星火,在民族的血脉里默默燃烧,永世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