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日报常驻记者 李惠
6月下旬,盛夏的伊犁河谷热浪蒸腾,在“文润兵团”名家主题创作暨兵团第十届青创会现场,一场关于文学本质的探讨正在悄然升温。当刘亮程的讲述如伊犁河水般漫过窗棂,浸润着在场每位创作者的思绪时,前排一个身影突然打破静谧。
四师可克达拉市作家协会会员90后薛宇起身而立,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牛仔裤,在紧张与期待的交织中接过话筒。她深吸一口气后,目光坚定地望向讲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刘老师,我读《一个人的村庄》时,总觉得那些文字里藏着诗歌的魂。”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不仅点燃了现场学术氛围,更折射出一位基层创作者对文学的深刻思考与执着追求。
薛宇声音里带着微颤,分享起令她反复落泪的片段——刘亮程的外孙女问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会不会冷,作家轻声回答:“夜晚的风会领走它们。”
“每次读到这个片段,我都会忍不住流下泪。我想,他们的对话不就是诗歌么!像雪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直击灵魂。”薛宇话音落下时,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响。那一刻,两个文学灵魂在文字的旷野相遇。
祖籍四川的薛宇总说自己是被可克达拉的土地喂大的。她的血脉里流淌着康苏(甜水)的意象,笔下精准描绘阔克托别山的雪“像一匹被风掀起的白绸缎”。
2015年夏天,薛宇在《伊犁垦区报》发表了处女作《康苏·情牵四季》。彼时,她经常扛着相机行走在田间地头,裤脚永远沾着泥土。在某个整理资料的傍晚,她突然有了灵感,在废纸背面写下:“当马蹄哒哒将这特克斯河流域的河水踏得咯吱作响时,夜,悄悄伸出一双大手想要遮住阔克托别山的顶部,不料被乍寒的凛冽惊缩了回去……”
这组诗成为康苏大地的原始呼吸:春是杨树枝头初绽的芽苞,夏是黑走马舞蹈中姑娘莞尔的笑靥,秋是麦田里围着稻草人嬉戏的巴郎子,而冬则是她誊抄在笔记本扉页的句子:“这里的雪,苍莽可畏,天地连成一线。”
去年,在四师可克达拉市庆祝兵团成立70周年主题征文大赛中,薛宇的作品《他像白杨一样》获得优秀奖。当时,她的名字已陆续出现在《绿洲》《伊犁河》等文学刊物上。她的作品曾入选《可克达拉文丛》,编辑审阅《窗(外一首)》时留下批注:“文字带着北疆的寒气,却能焐热人心。”在她的组诗中,“辜月的肃杀里/什么都是偃旗息鼓的”的冷冽,与“在这漫天的雪花里/我读了一首苍白的诗”的孤寂,恰似萧红笔下触目惊心的生命洞察。
初识者常被薛宇的清冷气质所惑,唯有谈及创作时,那双眼睛才会骤然亮起,“像藏着两颗被雪擦亮的星子”。
“我花了十年时间,在心里建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可克达拉。”薛宇在《绿洲》发表的组诗里,让荒原有了心跳,“听闻鸟儿三三两两掠过树梢/清脆的叫声/唤醒了荒原涌动的河床。”
薛宇的创作灵感,源于对生活近乎偏执的观察。公园长椅是她感知世界的窗口——闭眼听鸟鸣辨方位,凭风的湿度测阴晴,甚至从路人私语中捕捉情绪涟漪,“我对未知始终保持好奇”,手机里的植物识别软件记录着上千次检索。她曾看见“黄鸭掠过/水面荡起细细波纹”的微妙颤动。
“创作初期,无技巧给了我自由。”薛宇坦言创作路上的成长历程,“后来明白需要经大量阅读锤炼审美,让诗歌融入脾性。”她崇尚王维“空山新雨后”的禅境。
在兵团第十届青创会结业仪式上,面对镜头,薛宇郑重承诺:“我爱这片生我养我的热土,会把对生活最真切的感悟化作文字。” 此刻她微笑着,像晨曦中的一缕光,熠熠生辉——那是最本真的风景。
“我怕一辈子都写不完。”薛宇爱着自己生活的城市,爱着土地上的淳朴百姓,正是因为这份爱,才有了源源不断的心灵涌动。她的诗稿里夹着《兵团日报》刊登的随笔《老爸退休了》,旁边标注着新构思短篇小说的标题:《东科村·落星子》。
当城市在夜色中沉睡,书桌上的台灯仍然亮着,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应和着窗外白杨林的夜籁。
“可克达拉有太多值得写的东西,我怕一辈子都写不完。”薛宇说。在可克达拉的星空下,每个文字都像天山的种子,沿着她的笔尖向下扎根,向上生长,终将铺满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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