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邯郸晚报

□赵立春

从东魏武定末年至北齐后主高纬时期，尽管时间较短，仅20多年，佛教没有多大的发展变化，但毕竟属于改朝换代阶段。统治阶级为了表现自己，在各个方面都要改变前代遗风，反映到佛教造像上也毫不例外。响堂山作为北齐皇室开凿的大窟，更多地体现在这一点上，如北响堂第九窟是响堂山最早开凿的洞窟，我们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可以知道，在东魏武定五年已有石窟佛寺可供“塞之”，可见其石窟的凿刻时间当在东魏武定五年（公元547年）之前，然而它却与同时期（或稍前）的诸多造像大相径庭，格调异趣。远的不说，我们将其与相距仅90公里的安阳岚峰山东魏武定四年（公元546年）开凿的大留圣窟相比，即可见异同（见《中国美术全集》卷十三）。在高氏开凿北洞以作陵藏之时，高氏父子则实际掌握着东魏的政权。从这一点上正好反映出高氏欲篡夺权位，改朝换代的野心计划——不出三年，便将东魏取而代之，建立了北齐。

在响堂山石窟,已经看不到北魏前期以云冈石窟为代表的那种细腰宽肩、圆而胖的脸形,和北魏后期以龙门、巩县石窟为代表的那种两肩削窄、清癯瘦削的形象。这时期佛的造像，形体敦厚结实，表现出北齐民族的强健和豪迈，面稍丰满，高鼻长目。结跏趺或半结跏趺坐于圆莲座上，衣纹疏宕，呈不规则阶梯状布于全身，佛衣下摆铺于座面。它的一般形象特征是硬直少曲线,两肩齐挺，较宽,脖较粗,鼻短而翼宽,眉梢低垂,面型圆浑、稍平而颐突出,身躯粗壮,下肢似乎显短,造型健壮,肌肉丰满,敦实厚重,作风洗练,为响堂山石窟造像所特有的风格。

菩萨的主要风格表现在浑圆敦实的体态上，其造型给人一种厚重之感，如南响堂第七窟内的菩萨，面相丰圆，体态健壮饱满，腹部略隆，衣纹华丽，上著披帛，下著大裙，裙裾贴体，作出水式，头戴宝冠，宝缯下垂至肘部。另外，北响堂第九窟左龛和南响堂华严洞左龛内的菩萨，充分表现出扭躯斜胯鼓腹、重心落于一脚的特点，尤以前者为甚。不能不承认的是，这开启了隋、唐造像那种“浓艳丰肥”“细腰斜躯三道弯”的先河。

这里的雕像衣著宽松,褶纹稀疏,外形上有大片的光洁面,衣纹突破北魏那种垂直并行的富于装饰意味的规格,变得比较流畅自然,而有厚重的质量感。由此可以看出,北齐在逐渐改变北魏那种规律化处理衣褶的征象,有的仍用直平阶梯式的北魏衣纹,也有双阴线衣纹的,有的使用圆刀法,新发展出凸起的双道衣纹。

响堂山北齐造像的服饰,大体承袭北魏,但仍有很大的变化。从佛像的服饰来看,不像云冈石窟北魏佛的服装主要是袒右肩袈裟和通肩式袈裟,也不像龙门石窟北魏佛的衣裳多半是“褒衣博带”式袈裟和少量的袒右肩袈裟，而是“僧抵支”在内,外穿敷搭双肩式袈裟,裙带作小结下垂。

由这里可以看出，佛的服饰是由北魏前期云冈石窟的袒右肩式佛装向北魏后期龙门、巩县石窟的褒衣博带式袈裟，当然还有少量的袒右肩袈裟发展演变。这和“孝文改制”时期服装的改革有关,佛的衣服也随之变为汉化了的冕服式。继而又从北魏后期的龙门、巩县石窟的“褒衣博带”式袈裟向北齐响堂山石窟的敷搭双肩式袈裟发展。北魏的通肩式袈裟仍然存在,但不及敷搭双肩式袈裟为多。这是响堂山佛装的一个特征。

菩萨头冠两旁的宝缯很长,有的甚至垂到肩上，这是响堂山北齐菩萨的一个典型特征。菩萨头冠上的宝缯,在云冈石窟表现得不甚明显,到响堂山石窟则相当突出了,这一特征甚至影响到龙门石窟的北齐至初唐时期。龙门石窟唐贞观末期的菩萨宝缯很长,很可能是受有响堂山石窟的影响。

菩萨的璎珞装饰,在云冈石窟全是双璎珞,响堂山石窟造像有双缨路,也有单璎珞，即身挂一根璎珞,自一肩斜向到对面体侧。而龙门石窟菩萨的单璎珞的出现,以宾阳南洞造像为最早,晚到唐贞观十六年。身挂单璎珞,也应是响堂菩萨的一个特征。

声闻弟子面型与菩萨近同，体态浑圆，衣式简洁，下身也与菩萨相似，有“曹衣出水”之风。在身体比例上，略显上长下短。

响堂山北齐造像雕刻技法，一方面继承了北魏的风格，一方面又创造出新花样。北魏时期的造像多用直平刀法，衣纹表现为阶梯式，给人一种纯朴、粗犷而又生硬的感觉。响堂山在吸收这种技法的同时，又使用了圆刀法进行混合处理，尤其表现在衣纹转折处更为明显（如南七菩萨、北三菩萨），使造像的服饰趋于圆润，富于真实。在表现造像的肌体上则更多地使用了圆刀法（如北九南龛左菩萨，赤足，屈体，酥胸坦露，腹部隆起），坚细易雕的石质加上艺匠们娴熟精湛的雕刻技法，为造像平添了无限的生命力，并表现出鲜明的个性。可以说，北齐艺匠在表现人物个性方面是很成功的。

除此之外，响堂山还出现了物象外减地浮雕的形式。这种形式仅代表在北第九窟内，环窟室壁脚一周，雕刻题材均为供养人和博山炉，物象内没有任何雕饰。这种方法是继承了汉墓中画像石、画像砖的传统，估计应与此窟拟作高欢陵墓有关系。

从以上形象特征和造像风格来看,响堂山石窟吸收和融合了外来艺术的形式并寓中国传统艺术于其中,两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反映了北方民族的淳朴性格。响堂山石窟已经成为具有中国民族形式和北齐时代特点的佛教艺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