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刚
我的抽屉里收藏着很多闲章。
也许是受传统文化中金石书画的感染熏陶;也许是骨子里积淀着好玩儿的兴趣,我对印章中的“闲章”一类情有独钟。不同的印文内容,不同的边款题记,不同的刀法技艺雕刻出来的闲章,不仅能折射出一个人的精神追求,更是对一个人艺术品位与生活情趣的生动体现。闲时里把玩鉴赏,亦不失为一桩生活雅事。
我本人不会治印,多半是请精通治印之道的朋友来篆刻闲章。多年前,家从翠微路搬到朝阳垡头,虽然两地路程不远,但终究还是离开了曾经居住近四十年的部队大院,离开了曾陪伴我度过学生时代的老旧家属楼。感慨之情油然而生,遂取出一方珍藏多年的寿山石请好友治印,印铭为“槐荫书虫”,纪念此间我像小小“书虫”一样点灯熬蜡读书作文解方程背单词的“苦难辉煌”历程。因家属楼前种满了大片碗口粗细的槐树,故以“槐荫”二字作为点缀。
我请朋友治印,收藏的多,使用的少,想通过藏印来铭记过去,留住往昔岁月。常言道:千年的文字会说话。刻有字符的印章是不可多得的案头文玩,它承载的信息,也是对印章主人生活爱好、志向情趣的真实写照。一九九四年,我的一篇散文有幸被收入《北京晚报》与中国和平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文集《驼铃悠悠》中,欣喜之余,萌生了治印以载此事的念想。于是,邀请治印同窗小酌。不久,一方以我文章标题为印文内容的朱文铁线“成蝉之美”小印篆刻完成。不止于此,细心的朋友还特意在印身上刻录了边款,道尽我作文前后的趣事。印章通体较小,刻写的边款字如蝇头,细细读来,颇有微雕小楷里“暗藏典故”的味道,令我爱不释手,精心收藏。
刻制闲章的另一个乐趣还在于分享。一次,我拿着“槐荫书虫”的闲章让爱人观赏。爱人端详了半天后说很喜欢印文中的“虫”字。我忙问原因。爱人回答说,家乡有一句俚语叫做“一条虫虫一条路。别看昆虫很小,在大自然中却各有各的活法儿,各有各的生存之道”。爱人的回答有点儿奇葩且又不无道理,时不常在我脑海中闪现。后来,我特意购买了一方“蜗牛印钮”的印石,以朱文篆刻了“一条虫虫一条路”的印文闲章,作为我遇到烦恼事、烦心事时用以自嘲开心解闷儿的座右铭,鼓励自己遇到困难时要多想解决办法,努力把事情做好。
我择印石刻闲章不图名贵,质地均匀好用即可。印章材料不论“鸡血”、“巴林”、“寿山”,还是其他种类的牙角石料材质,毕竟只是一枚小小的治印载体,而赋予它们艺术生命与文化意义的,归根到底还是治印与藏印者灵巧的双手和热爱生活的真挚情怀;是“虫虫们”珍视自己过往的一种体现、一种寄托。有时,我在赏印过程中,也在心底痴痴地展开想象,放飞自我,效仿古人,去体味一种淡泊宁静、质朴无华的清远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