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汪曾祺是当代著名的小说家和散文家,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其语言风格朴实明净,气象万千,字里行间流露出浓厚的市井气息和生活情趣,在读者中拥有广泛的影响力。
汪曾祺自小就喜欢读书,一生和书结缘,他曾多次谈及自己的读书习惯和方法。汪曾祺一生读书很杂,平日里,他总会随手抓起一本书来看,要是觉得没意思,就丢开。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他的老师沈从文。沈从文读书时,也是“遇有兴致的书,读得津津有味;没兴趣的,便丢至一边”。
汪曾祺说,他看杂书所用的时间比看文学作品和评论要多得多。常看的是有关节令风物民俗的,如南北朝梁宗懔所著的《荆楚岁时记》、宋代孟元老所著的《东京梦华录》等;其次是方志和游记,比如唐刘恂所作的《岭表录异》、南宋周去非所编的《岭外代答》等;讲草木虫鱼的书他也爱看,如法国作家法布尔的《昆虫记》,清代状元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清代园艺学家陈淏子的《花镜》等等。
以上这些书,被汪曾祺一律称为“不讲正经学问,但都很好看”。而“讲正经学问的书”,只要写得通达而不迂腐的,他认为也很好看,比如清代俞正燮撰写的《癸巳类稿》。而清代钱大昕编著的《十驾斋养新录》则要差一点,不过“其中一部分也挺好玩”。
除此之外,汪曾祺说自己也会读一些书论和画论。有些书无法归类,如南宋法医学泰斗宋慈所著的《洗冤集录》,内容全部是讲验尸的。有些书本身内容就很庞杂,如北宋科学家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南宋洪迈所著的《容斋随笔》之类的书,只好笼统地称之为笔记。
阅读了如此多的书,那从读书中收获了哪些好处呢?汪曾祺总结了几点。
其一,他认为阅读就是很好的休息。泡一杯茶,懒懒地靠在沙发里,看杂书一册,比打扑克要舒服得多。其二,可以增长知识,认识世界。他表示,自己从法布尔的书里了解到知了原来是个聋子;从吴其濬的书里,知道古诗里的葵就是湖南、四川人现在吃的冬苋菜。其三,可以学习写作。杂书的文字都写得比较随便,比较自然,不是正襟危坐,刻意为文,但自有情致,而且接近口语。
汪曾祺表示,一个现代作家想要和古人学语言,与其苦读《昭明文选》或是“唐宋八大家”,不如多看一些杂书,这样一来,能比较快速地将学到的看到的融入到自己的笔下。所以,他劝告喜欢写作的青年作家“不妨试试”。
最后,汪曾祺认为,从杂书里可以悟出一些写小说、写散文的道理,尤其是那些书论和画论。为此,他特意列举了清代学者、书法家包世臣在《艺舟双楫》所写的一段话:“吴兴书笔,专用平顺,一点一画,一字一行,排次顶接而成。古帖字体,大小颇有相径庭者,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挚,痛痒相关。吴兴书如士人入隘巷,鱼贯徐行,而争先竞后之色,人人见面,安能使上下左右空白有字哉!”
汪曾祺觉得,不管是写小说还是写散文,都应该像书法那样,做到“情意真挚,痛痒相关”,如此,在作文时才能做到“形散而神不散”。
汪曾祺的一生,都是与书籍和写作紧密相连的。他的生动的文学表达和对生活的细腻观察,都是源于他终身的阅读与积累。正如他所言,活到老、读到老、写到老,这不仅是他的人生信条,也是对未来一代文学创作者的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