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修竹,农舍掩映,身姿挺拔的陈寿挥一挥衣袖,回首凝望故乡山水,步履缓缓,似在诉说不舍之情……这是舞剧《三国志》开场的一幕。舞台上的陈寿一步三叹,终于转身,乘船而去,离开家乡奔赴著史的艰辛道路。一幅波澜壮阔且细腻入微的历史长卷从舞台展开,带领观众穿梭千年,领略三国风云与陈寿坚韧不屈的心路历程。
舞者挥袖如墨,舞台展卷如史。舞剧《三国志》于2月20日至22日在成都开启首轮演出。这部四川开年原创大型舞剧,如何以舞台手段将三国的智谋、勇气、悲情与豪迈呈现出来?又为观众打开了回顾历史风云的何种新视野?
追寻大热IP起源致敬历史记录者 扬三国文化之魂
厚重的三国文化,历经千年岁月洗礼,依旧释放恒久的魅力,堪称文化界的大热IP,其衍生作品覆盖戏剧、影视、文学、游戏、动漫等领域。
北京人艺重排《天之骄子》,音乐剧《孙伯符》《貂蝉,你在想什么?》先后登上舞台,尝试借助新的视角解构三国人物、历史事件……在近年的舞台艺术领域,三国文化题材的作品如水滴入池,在剧场内持续回响。
三国文化,在巴蜀大地尤为厚重,也成为四川舞台艺术从业者的灵感所在。四川天府演艺集团打造的大型舞剧《三国志》获得国家艺术基金2025年度大型舞台艺术创作资助,是西南地区唯一入选的新创舞剧剧目。
在该剧总导演、编剧马东风看来,金戈铁马、儿女情长的三国故事的源头,离不开从嘉陵江畔走出的陈寿。“大多数人谈到三国文化的第一印象是《三国演义》,但实际上是先有陈寿编纂的《三国志》,以此为史源依据才有《三国演义》,才形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三国文化。”
陈寿在传承史学传统的基础上,以纪传体断代史的体裁,为后人留下了解和研究三国政治、经济、文化和人物的信史,并成为三国文化的底蕴所在。四川天府演艺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刘传介绍,舞剧《三国志》的创排从一开始,就坚持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灵感,用四川人的思维去解读四川文化经典,用现代人的眼光演绎厚重的历史,寻找传统文化与时代精神、现代价值之间的契合点。
不肯屈从权贵的陈寿,一生郁郁不得志,其晚年多次被贬。但他选择逆势潜心修史,最终完成名垂千古的《三国志》,文人风骨尽显。
“陈寿,以‘不虚美、不隐恶’的著史风骨,为后世留下了《三国志》这部不朽的典籍。本剧既是对历史记录者的致敬,更是对中华文明传承逻辑的诠释。”刘传介绍,本剧的重点在于展现一位史学家如何以赤子之心丈量历史的温度,传递对山河一统、天下安澜的渴望。
“从历史长河中打捞那些感人的故事、片段,关注个体命运与家国情怀的碰撞,最终以舞台语言书写陈寿在权力斗争和史家使命的缝隙中坚持前行的人生轨迹,也期待这样的剧作能够唤起更多三国文化爱好者的共鸣。”马东风表示。
走好创作的平衡木铺陈渲染 史册之温度、史家之坚守
首演前,四川现代歌舞剧院副院长吴蝶还处于一种期待与不确定的“混合状态”。身为舞台上陈寿妻子的饰演者,吴蝶并非第一次演绎舞台上的文人妻子,此前她就在《江城子·记梦》中饰演过苏轼妻子。吴蝶坦言,陈寿的妻子在史料中着墨甚少,历史上的形象几近空白。“在进入角色之前,首先要由我们定义这个角色的特征。她可能并非单纯的贤惠的传统形象,还有坚强的一面,和丈夫共同克服遭贬谪的困苦,还能成为丈夫的依靠。”
舞台上,陈寿妻无名,但惊艳的舞台表达带给了观众惊喜,既有与陈寿相濡以沫的双人舞,也有展示女性温柔力量的单人舞。“没想到观众能对这个角色投入这么多关注,预料之外的热情,也是对我们角色演绎创新的认可。”吴蝶说。
“在艺术门类中,用舞剧来讲故事本身就是比较困难的一种形式。我们对全剧的脉络走向、矛盾冲突构建、人物形象的刻画、情感的渲染表达都反复进行了打磨,才有了首演的成果。”马东风介绍。
这段历史史实和演绎元素并存的平衡木,既留给舞台一定空间,也框住了需要遵循的史实脉络。舞剧《三国志》紧紧围绕陈寿的人生轨迹铺展,分为“别故乡”“倾著”“苦著”“尾声”等篇章,塑造了夜以继日编写史书、深入民间走访考证、秉笔直书不惧强权等典型场景,将故事情节层层推进,渲染史册之温度、史家之坚守。
在以人物经历为主要线索的同时,舞台通过虚实结合的布景设计,将竹简投影、舞台装置等元素与多媒体手段创意交织,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观感。
其中,竹简既作为文人的工具,又成为史书的意象,贯穿表演全程,牵引观众进入剧情、进入历史。本剧通过控制矩阵竹简的抽离,使陈寿笔下的三国豪杰英雄人物自然走出竹简投影,与舞台中的陈寿对话。时空转换构成整部舞剧独特的表达方式,带来颇具层次感的现代审美视觉效果。“陈寿是记录三国故事的人,又穿越进入三国故事里面,这样的双线交织的叙事方式融合在一起,首演很让人惊喜。”观众刘焰焰为本剧的创意表达点赞。
史册的温度还在对平凡人物关注中得到体现。在街亭之战、赤壁之战等英雄豪杰纵横捭阖的情节之外,舞台还为伤痕累累征战的士兵、恸哭悼念亡夫的妻子给予特写。三国中的诸葛亮在阵亡将士们前悲哭,羽扇抛向空中化作漫天飞雪,舞美设计尽显战争的苍凉悲壮。
“青春范儿”演绎厚重感开启全国巡演 展舞剧发展的四川现象
近年来,以文学为母本,打造舞台艺术新产品,构成了舞台剧创作演出的新潮流、新趋势。以陈寿为线索,再现《三国志》编纂皓首穷经的历程,讲述三国文化的传承发展,该剧也为文学作品向立体舞台艺术的“升维转化跃迁”提供了借鉴。
“不得不称赞主创团队选材眼光独到,以陈寿撰写《三国志》的故事为主线,巧妙地将历史与舞剧艺术融合,展现出了一种厚重的历史使命感。”成都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编剧潘乃奇表示。
这样一部具有历史厚重感的剧目,演员表中充满“青春范儿”。演出单位四川现代歌舞剧院是四川省内目前最为年轻的省级专业文艺院团,其创排的舞剧《三国志》坚持创作本土化的理念,所有主创和演出团队均是四川本土艺术家和演员。
新剧创排也为年轻舞者的成长提供了机遇和舞台。“创排过程中,年轻演员的成长肉眼可见。”马东风对陈寿饰演者杨展乙的进步看在眼里。从外形到内部气质,杨展乙都相当符合马东风理想中陈寿的文人气质形象。“我是看着他越演越好的!”
为了演好陈寿这个角色,杨展乙查阅了大量资料,去认识、理解陈寿,以便更好地塑造出舞台艺术形象。“最重要的还是进入角色中,不只是舞蹈肢体动作符合人物设定,还要有契合情景的情绪流露。对于平时情绪外显并不多的我个人来讲,这部剧带给我更多的成长在于舞台情感演绎的突破。”杨展乙坦言收获。
首演之后,友邻剧院昆明剧院随即官宣《三国志》昆明站演出信息。目前,舞剧《三国志》的巡演安排已经超过30场,将分为南、北两条线路开启,通过西部演艺院线进行巡演,覆盖省内的绵阳、南充等地,省外的西安、银川、重庆、贵阳、南宁等地,并辐射东部地区城市。
巡演将以低成本、低票价、精品化的方式让更多观众走进剧场,一方面凸显川人坚韧、豁达、执着的品格,另一方面让全国观众感受四川文化的独特魅力、舞剧发展的四川现象。“艺术是没有地域限制的。我们相信四川的文化魅力对观众相当有吸引力。下一步,我们还将把舞剧《三国志》推向日本、韩国、东南亚等爱好三国文化的国家和地区。”刘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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