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祥

    近年来，国产纪录电影创作思想性与艺术性显著提升，比较典型的作品有《里斯本丸沉没》《掬水月在手》《追光万里》《只此青绿》等。某种意义上说，国产纪录影像更多围绕民族文化与历史记忆开展的精英叙事，从时代的发展中提炼故事、展现普通人生活的纪录作品则较少。而《您的声音》从城市治理的最新实践、从万千普通百姓的真实声音入手，体现热腾腾的时代气息，彰显贴近时代与人民的创作理念，是近期纪录电影创作的突破。

    揭秘12345热线背后“人民至上”的理念

    12345热线是中国城市治理重要的创新实践，是沟通政府与群众的重要桥梁。它设立之初就是为了服务民众，是城市治理的独特的生命线。首都北京的12345则更具特性：一方面，12345政务服务便民热线最早来源于1987年北京市设立的“市长电话”；另一方面，这座2000多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每天6万多个电话背后，如何回应市民诉求？这背后有怎样的系统支撑？其背后又有怎样的制度设计出发点？

    《您的声音》从实习话务员王梓莹的视角，揭开了12345运行的流程。通过王梓莹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进入12345，经历了从懵懂、青涩到逐步成熟的过程，我们能看到，话务员们每天要接80-120个电话，而这些电话涉及民众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作品中展示了不少真实的市民热线录音，其中既有生活工作中的合理诉求，也有一些几乎是无理发泄的声音，甚至还会训斥这些年轻的话务员。镜头真实展现了王梓莹在被领导教育时的羞愧不安，在接听电话被怒气训斥时也会委屈抱怨，还会在夜晚穿梭城市的公交车上偷偷用功，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话务员。通过她的成长轨迹，更能让年轻观众似乎看见了自己初入职场的表现，体现了个体与社会洪流共同发展进步的叙事视角，也充分体现了12345作为城市与市民沟通的独特作用，揭开这条市民热线背后隐秘的精神密码。

    1942年5月，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发表讲话提出：“对于过去时代的文艺形式，我们也并不拒绝利用，但这些旧形式到了我们手里，给了改造，加进了新内容，也就变成革命的为人民服务的东西了。”这是毛泽东同志第一次提出为人民服务的理念。80多年过去了，为人民服务始终是我们党鲜明的政治底色。在《您的声音》中，作品并非简单呈现12345这一热线的运作方式，而是以这一热线作为线索探析当代城市治理的毛细血管，不仅展现了12345工作机制以及背后的各部门协力配合，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正如话务员刘缓所言：每位接线员代表的就是北京市政府；也正如片中参与制定《北京市接诉即办工作条例》的法制工作者李放所言，12345热线实际上是保障人民的批评权，整部法规可以概括为“人民至上” 四个字，这也提升了这部电影的立意与格局。

    展现贴近时代、贴近人民的真实美学

    从全世界范围看，综观那些熠熠生辉的经典纪录电影，都有一个公有的美学标签——真实。从《火车进站》让咖啡馆里观众惊慌失措的火车影像，到《北方的纳努克》中爱斯基摩人捕猎海豹的影像，再到《带摄影机的人》中将摄影机扛到大街上拍摄真实的城市景象……真实一直是纪录电影最突出的审美意蕴。

    当下，各种真实影像层出不穷，从短视频到网生纪录片，再到各类民生调解类节目出现，实际上也对纪录电影构成了竞争，如何吸引观众成为纪录电影的时代考题。《您的声音》紧紧抓住“真实”原则，用更为电影化的叙事方式，体现了时代气息和生活烟火气。

    这种“真实”体现在人物的真实。影片通过走访40余个相关单位，真实记录了基层话务员、社区工作者与政府职能部门在解决市民诉求过程中的有关故事。作品开篇就是王皮胡同的普通居民蔡卫遇到的生活烦恼——作为网约车司机的他，因为没有停车位，每天都要为如何停车而发愁。作品用一种非常近距离的视角展示了一个普通市民的困境，一下子将观众带入了故事情境。但作品并没有停留在蔡卫的视角，而是转而进入街道城管部门负责人的视角，他同样面临着如何满足市民需求的难题——在寸土寸金的老城区寻找停车位，何其难也？

    后面还出现了小区安装电梯的大难题，社区工作者沈佳杰一人要面对144户家庭，每个家庭诉求都不一样。作品用细腻影像讲述了他如何攻克这一个个“拦路虎”，最终获得居民支持安装电梯的过程，让人感同身受。《您的声音》之所以真实，就在于既真实展现了这些琐碎、日复一日的单调、矛盾与争吵交织的工作情境，同时也展现了普通基层工作者如何想方设法解决这些困难的过程，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展现了最基层工作者的艰辛与不易。正如导演徐洁勤在回顾创作时所言，“最为印象深刻的，还是基层一线工作者带给我们的感动”。

    真实，就是要真实地展现时代里的普通人，用艺术化手法展现他们真实的喜怒哀乐。这要求创作者必须要有双脚“沾着泥土”的态度，创作“冒着热气”“带着露珠”的作品。这是纪录电影能够描摹时代并且展示时代精神内涵的最核心的生命力，也是能取得观众信任的最基础的美学策略。《您的声音》在真实基础上融入喜剧化叙事，展现生活欢乐与泪水交织的交响乐，从更为宏观的城市治理视角展现真实生活，删繁就简、编织故事、塑造人物，用鲜活影像为城市治理与发展标注了生动的时代脚注。

    以外来视角展现城市治理的中国方案

    纪录电影是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载体，其一大鲜明的创作趋势，就是越来越多采用了外国人视角展现中国的发展。《您的声音》摈弃了过于宏大叙事或过于自我的叙事方式，用更为平实的视角来讲述当代中国发展的面貌。这部作品中，让我印象十分深刻的，还有外国人视角如何看待12345这条热线？外国人是否会使用12345？和他们本国的市民服务热线有何区别？在这方面，《您的声音》体现了国际化与未来化的视角，为世界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北京是一个国际化大都市，是中国对外交流展示的重要窗口。作品通过外国记者聂子瑞专门调研12345的运作方式的视角，让我们了解到，在北京生活的外国人同样也会用到12345，而12345就有专门针对外国人的相关网页。通过聂子瑞的调研，清晰展现了12345并非简单的电话热线系统，其背后有相当强大的数据技术支撑，特别是与国内顶尖大学的技术团队合作，通过数据科学分析提取市民的真实诉求，彰显治理的科学性。作品中使用的大量英文对白、可视化的大数据展示平台、实验室式的研究空间，清晰展现了12345并非一个封闭的系统，而是一个开放的面向未来的发展的系统。

    从一定意义上讲，通过外国人的视角，更能客观体现北京市政府与市民之间良好的互动关系——政府通过热线满足人民的需求，为人民提供更为美好的城市生活，而市民通过热线反映诉求也是为了让城市变得更加美好。作品采用了对比的手法，比如不少外国人在集体参观12345热线后表示，他们国家虽然也有政府热线，但是每次电话接通、反映诉求都非常困难。在更为广阔横向对比中，更加凸显我们的城市治理的效率，真实展现了中国城市治理的水平。可以说，作品并没有刻意自我拔高，而是通过无数基层真实的案例，平实地向外国人讲述中国当代故事。

    一部热线，连接城市心灵；万千声音，汇聚美好向往。《您的声音》通过12345这个独特的叙事视角，坚持人民至上的创作理念，以沉浸式的真实影像，将普通人推向时代舞台中央，通过不同的视角勾勒北京城市治理发展生动画卷，为世界超大城市的民生治理交出了中国式亮眼答卷，奏响了城市发展的和谐交响曲。

    （作者为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青年工作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