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宫的争吵到唐宁街的拥抱,大西洋两岸冰火两重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内心,想必五味杂陈。
在有意“重返欧洲”的英国,泽连斯基受到了首相和民众的热烈欢迎。斯塔默亲自沿着人行道迎接,还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外与他热情拥抱,这一幕几乎占据了英国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历史正以违反“英美特殊关系”常识的方式展开:
泽连斯基在伦敦公开回应华盛顿的威胁——他不会辞职,除非他的辞职能换取乌克兰加入北约。
“希望的拥抱”
“我们决心与你站在一起。”
拥抱之后,斯塔默送了大礼——一项22.6亿英镑的贷款协议,用于加强乌克兰的国防能力。这笔贷款将用被冻结的俄罗斯资产的收益来偿还。管钱的英国财政大臣里夫斯也表示:“一个安全可靠的乌克兰就是一个安全可靠的英国。”
白宫的“不欢而散”,不只是泽连斯基的遭遇,更是美欧在乌克兰问题上分歧加剧的缩影。
特朗普自上台以来,一直试图与俄罗斯改善关系,多次公开表示乌克兰应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甚至暗示乌克兰应放弃部分领土以换取和平。这不仅让乌克兰感到不安,也让欧洲盟友感到震惊。
面对美国立场的突变,欧洲想要坚守自己的价值观,却又力不从心——美国的支持依然不可或缺。
在白宫争吵后,欧洲内心的矛盾达到了顶点。泽连斯基的美国之行原本是为了争取安全保障,但结果适得其反。特朗普的强硬态度让欧洲盟友意识到,美国对乌克兰的支持不再像以往那样坚定,欧洲将不得不承担更多责任。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期于3月2日在伦敦市中心兰卡斯特宫举办的乌克兰问题“欧洲峰会”更加引人瞩目。
伦敦峰会的惊人决定
此次峰会由斯塔默主持。乌克兰、法国、德国、意大利、波兰等十余个欧洲和欧盟国家的领导人,以及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北约秘书长吕特、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出席了峰会。
斯塔默在峰会开幕式上将当前局势描述为“欧洲安全百年不遇的时刻”,所有人都需要加紧努力。“我们正处于俄乌冲突的转折点,是我们团结起来的时候了,确保乌克兰获得最好的结果,保护欧洲安全,确保我们共同的未来”。
峰会作出一些惊人的决定:
英国和法国将牵头起草一项“停战计划”,并计划提交给美国进行讨论。斯塔默强调,任何和平协议都必须包括美国的安全保障,以确保俄罗斯不会再次发动攻击。
欧洲领导人同意加强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并继续对俄施加经济压力。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欧洲必须“紧急重新武装”,以应对俄罗斯的威胁。德国总理朔尔茨强调,要确保乌克兰在战争结束后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以应对未来的任何侵略。英国还宣布了一项价值16亿英镑的新协议,允许乌克兰使用出口融资购买5000枚防空导弹。
欧洲领导人还呼吁建立“自愿联盟”,即召集志同道合的国家共同为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以规避欧盟内部的“一票否决权”,支持乌克兰的持久和平。斯塔默表示,一些国家已经表示愿意加入这一联盟,英国准备与其他国家一道,通过提供地面部队和空中力量来支持这一行动。
在伦敦,欧洲用行动对美国的乌克兰政策提出了质疑。而这些惊人的决定能否见效,或许同样存疑。
“主角”与“串场”
泽连斯基无疑是这个周末新闻的主角,但在一些观察者看来,他也可能只是大国博弈的串场。围绕乌克兰问题,美欧俄在激烈博弈。
白宫争吵之后,美国方面余震持续。
欧洲峰会召开的同一天,美国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在新闻节目中公开表示:如果泽连斯基不遵守美国的要求,乌克兰可能需要更换领导人。
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华尔兹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需要一位能够与我们合作、最终与俄罗斯达成和平协议的乌克兰领导人。如果泽连斯基总统的个人动机或政治动机与结束战争的目标相悖,那么我们就真的面临问题了。”
这一系列表态加剧了欧洲的担忧和反弹。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乌克兰的未来应该由乌克兰人民决定,而不是由外部势力强加。”
欧洲的团结一致,能否克服美欧当下的巨大分歧?伦敦峰会不仅是关于解决乌克兰危机的大讨论,更是关乎欧美关系以及二战后欧洲安全格局的重要考验。
在与美国的战略拉扯中,欧洲的内心矛盾与现实困难一样多:
一是欧洲希望乌克兰实现持久和平,但缺乏足够的军事和经济资源。尽管欧洲国家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大量的军事和经济援助,但与美国的支持相比,欧洲的援助仍显单薄。欧洲国家普遍面临财政压力,难以在短期内大幅增加国防开支。
二是部分欧洲国家依然寄希望于美国。意大利总理梅洛尼在峰会上表示,避免“西方分裂的风险”非常重要,她试图将自己定位为特朗普和欧洲之间的桥梁。波兰总理图斯克也表示,欧洲和美国必须“用一个声音说话”,以确保乌克兰获得持续的支持。还有一些领导人劝说泽连斯基与特朗普保持联系,为美乌再次会谈创造条件。
三是担忧美欧分歧给北约未来蒙上阴影。在美国会否继续支持北约的问题上,特朗普的态度也让盟友感到担忧。特朗普多次公开批评北约成员国未能履行国防开支义务,甚至暗示可能退出北约。吕特在峰会上表示,为了保持北约的团结和强大,欧洲将增加国防开支。
四是欧洲实现防务自主、提高话语权的前景依然渺茫。尽管马克龙多次呼吁欧洲实现防务自主,在此次峰会上还提出考虑建立独立的欧洲核威慑力量,但欧洲国家在军事能力上差距巨大,“防务自主”不仅需要巨额资金投入,还需要各国在政治上高度协调。这在短期内难以实现。
未来,以上问题也许都能解决,但必将是一条漫漫长路。
英美“特殊关系”
在乌克兰问题上,看上去英美殊途,却看不出同归何处。
尽管如此,斯塔默还是在伦敦峰会上强调,英国与美国的关系“特殊而紧密”,英国愿意在美欧之间扮演桥梁的角色。
“我不认为美国是一个不可靠的盟友”。他表示,欧洲国家必须采取主动,但不能忽视美国的作用——算是给峰会定了调。
在会后发表声明时,斯塔默强调:“欧洲正处于历史的十字路口,必须尽最大努力保卫自己。”
回望历史,欧洲面临过多次需要“保卫自己”的时刻,而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在加强大西洋两岸关系上发挥了关键作用。丘吉尔之后的英国,也长期保持着英美之间的“特殊关系”。
△二战期间,丘吉尔访问美国白宫。二战结束近80年后,脱欧已5年的英国再次站在了欧洲事务的前沿,试图在美欧分歧中发挥桥梁作用。
然而,与丘吉尔时代迥然不同,今天的英国已不再是那个能够主导欧洲事务的强国。英国也许试图依靠“英美特殊关系”在欧洲和平问题上发挥领导作用,但着实力有不逮。斯塔默承认,俄罗斯也必须成为结束战争的可能协议的一部分。
从慕尼黑风暴到白宫争吵,美欧分歧愈发凸显,乌克兰问题的前景愈发扑朔迷离。
欧洲国家须在团结与自主之间找到平衡,而英国此时携英美特殊关系“重返欧洲”,是一个值得观察的变量。(文/杨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