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增长正异常依赖富裕阶层的持续消费。

当地时间2月23日，《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许多美国人在高物价和持续通胀的压力下精打细算，富裕阶层却在肆意挥霍。

报道称，年收入约25万美元及以上的高收入家庭（即收入前10%的家庭）因股票、房地产等资产大幅增值，正从度假到名牌手袋等各个领域进行奢侈消费。

10%的人贡献1/3的GDP

穆迪数据显示，目前，收入前10%的群体消费占全美消费总额的49.7%，创下自1989年有记录以来的新高。30年前该比例仅为36%。

这意味着美国经济增长正异常依赖富裕阶层的持续消费。穆迪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估算，仅前10%的高收入群体消费就贡献了约1/3的GDP。

2023年9月至2024年9月期间，美国高收入群体消费增长12%。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工薪阶层和中产家庭的同期消费出现下降。

负责主导这项分析的马克·赞迪指出：“富裕阶层的财务状况从未如此优越，他们的消费力度空前强劲，而经济也前所未有地依赖这一群体。”

据悉，该分析基于美联储数据，时间跨度延续至2024年第三季度，因为这是目前可获得的最新数据。

总体来看，美国富裕人群的消费增幅远超通胀水平，其他群体的消费则未能实现这种超越。收入排名后80%的人群消费额较4年前仅增长25%，勉强跑赢同期21%的物价涨幅。相比之下，收入前10%人群的消费额激增了58%。

美国最富有群体的购买力部分源于过去几年房地产和股票市场的价值飙升。马克·赞迪指出，这类人群通常年龄较大且受教育程度更高。虽然资产价格上涨被视为经济向好的标志，但同时也扩大了拥有房产和股票的人与没有相关资产的人之间的差距。

现年38岁的维韦克·特里维迪在疫情期间积攒了些积蓄，并于2022年和2023年在他居住的印第安纳波利斯地区购置了三处投资性房产。由于他在疫情期间的低利率时期通过再融资锁定了低于3%的首套房贷款利率，其自住房成本保持稳定。

他和妻子普尔瓦·特里维迪都从事制药行业，二人每年的总收入超过35万美元，比疫情前高出约45%。他们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还要赡养与他们同住的父母。

维韦克·特里维迪表示：“我们在个人职业发展和投资组合方面都进行了战略调整，目前尚不需要缩减开支。”

特里维迪最近开始接触公路自行车运动，并花费了3000美元购置了专业装备。虽然夫妇二人注意到食品支出持续攀升，但始终认为采购有机产品是其生活中不可妥协的重要事项。今年他们为旅行预留了约1万至1.5万美元的预算，其中包含可能实现的返乡探亲（印度）计划。

疫情时代的财富重构

新冠疫情期间，美国各收入阶层民众的储蓄水平均创下历史纪录。居家隔离政策限制了消费场景，加之政府各类经济刺激措施带来的额外资金，使得居民储蓄率显著提升。数据显示，到2022年初，美国家庭已累计额外存储2.6万亿美元资金。

随后，通货膨胀来袭，物价急剧上涨。大多数美国人动用额外储蓄来支付不断上涨的账单，但前10%的最高收入者仍保留了大部分储蓄。

富人还发现自己拥有的股票等资产突然升值了很多。美联储的数据显示，自2019年年底以来，收入最高的20%的人群净资产增长了35万亿美元以上，增幅为45%。而其余80%的中等及低收入人群净资产仅增长了14万亿美元。

61岁的试飞员汤姆·肖夫居住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市。据他估算，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他的净资产已增长约40%：从怀俄明州的牧场到退休账户中的股票投资，几乎所有资产价值都大幅提升。

他的妻子克丽丝蒂·肖夫是一名职业治疗师，夫妻俩年收入合计约50万美元。最近他们开始每年向两个成年儿子各赠予1.9万美元（当前赠予税免税额度上限）。汤姆表示：“疫情期间，我有好几位亲人离世，这点醒了我们努力存钱是为了什么。”

这对夫妇已积攒逾百万美元，计划数年后退休时购置新房。疫情前，汤姆还购置了一架飞机。他坦言，不断增长的净资产“无疑让你更有底气去尝试更多事情”。

美国银行表示，其客户群体中前30%的最富裕人群信用卡和借记卡消费增速，超过了收入后30%的低收入人群。奢侈品、旅游等领域的消费尤其强劲。前5%的最富裕家庭在海外购买奢侈品的支出较上年同期增加逾10%。

美国银行研究所高级经济学家戴维·廷斯利表示：“这些最富有的客户去巴黎旅行时，行李箱里装满了名牌包包、鞋子和衣服。”

达美航空首席执行官埃德·巴斯蒂安上月表示，他预计今年高端旅游的强劲需求将推动公司盈利。该公司高端舱位机票销量增长8%，普通经济舱机票收入增长2%。

无独有偶，皇家加勒比邮轮公司表示，近几个月是其历史上预订量最高的五周，并宣布推出受高端客户青睐的欧洲内河游轮业务。

繁荣背后的脆弱

摩根大通分析师马修·博斯指出，面向富裕群体的企业与服务低收入群体的企业之间“形成了极端分化”。折扣零售商必乐透去年秋季申请破产，科尔士百货和家庭一元连锁店正在关闭门店。马修·博斯表示：“所有人都在争夺日益缩水的消费蛋糕。”

57岁的芭芭拉·皮尔斯在加州马林县运营着关注影响力投资和慈善事业的会员制组织“资本女性”。即便在其服务的富裕女性群体中，食品价格上涨也已成为热议话题。面对物价攀升，她开始减少外卖频率，“我不想为一份三明治花费15美元”，并计划在未来几周再进行一次大额采购。考虑到可能即将实施的关税，她还想更换其车龄已达十年的车。

美国经济对富裕阶层的依赖程度已形成结构性失衡，这一现象折射出美国“后疫情时代”财富分配不均进一步加剧。

高收入群体凭借资产溢价释放的财富效应，持续为奢侈品、高端旅游等市场注入动能，但其消费狂欢背后暗藏双重隐忧：一方面，资产市场的风吹草动可能迅速削弱富裕阶层的消费信心，若股市抛售或房价下跌将动摇前10%高收入群体的信心，导致其缩减开支，这将使过度依赖单一引擎的经济陷入震荡。事实上，当前消费者信心已开始全面下滑，即便是前30%的最富裕消费群体也不例外，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因于潜在的关税威胁；另一方面，财富增值的“马太效应”持续拉大阶层鸿沟，工薪阶层实际购买力的萎缩正在动摇消费社会的根基。当前奢侈品货架与折扣店闭门潮并存的图景，恰似美国经济分化的缩影。

政策制定者若不能有效平衡财富分配与消费动能，这种脆弱的增长模式或将使经济抗风险能力持续弱化，甚至引发更严重的社会矛盾。当股市的浮盈逐渐褪去光环，如何构建更具包容性的增长机制，将成为美国经济转型的关键命题。

记者 程慧 实习生 李高航

文字编辑 王哲希

版面编辑 孙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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