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行业的“未来想象”
创始人
2025-12-05 08:00:45

(来源:嘉兴日报)

转自:嘉兴日报

  ■记者 许金艳 王佳欢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打开红果短剧、抖音、微信等平台,《归来方知山河重》一周播放量破7.75亿,《燎原之重回一九三八》24小时话题热度超2810万,《叶小鱼,离开我的房子》上线单日热度破2000万——这些刷屏的热播短剧,都带着鲜明的“嘉兴印记”。

  《2024中国微短剧产业研究报告》显示,2024年微短剧市场规模突破500亿元,首次超越电影票房。2025年,全国微短剧产值逼近900亿元,用户规模超6.96亿,行业在“流量狂欢”后加速向“价值为王”转型,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微短剧管理办法》酝酿出台,为行业划定规范红线。

  嘉兴也在最近推出《嘉兴市促进微短剧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扶持政策》。那么,嘉兴的“短剧雄心”将如何落地?那些身处其中的创作者们,正经历着怎样的坚守与试水?在这场微短剧的实验中,嘉兴又将为我们讲述一个怎样的新故事?

  ▷ 一座城的“短剧雄心”

  嘉兴发展微短剧,并非凭空起高楼。这份雄心,植根于本土禀赋与产业生态,每一步都透着务实的“地气”。

  “嘉兴有影视的基因。”正如嘉兴市名博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陈俐所言,7000年马家浜文化的积淀,为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乌镇、西塘等20余个古镇古街,则能满足古装、民国、现代等多元场景需求。当年她的公司从北京迁至嘉兴,正是看中这里的产业生态,“古镇不用搭景,年代街景现成能用,水乡特质给了我们很多贴地的创作灵感。”

  这里也是“网文IP”的富矿。微短剧最初就是“网络文学的可视化”,嘉兴九州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公共事务总监段鹏认为,嘉兴在地级市中,网文资源堪称“佼佼者”,成熟的网文作品为短剧的精品化改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剧本库”。

  当“基因”与“富矿”兼备,嘉兴缺的是一股将优势整合起来的“自觉”。如今,政策的精准引航,正扮演着这个角色。

  《嘉兴市促进微短剧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扶持政策(试行)》精准发力,“植入嘉兴元素最高补贴30万元”直接撬动本土IP挖掘。市县联动的政策矩阵更接地气:平湖出台《平湖市促进微短剧产业高质量发展若干政策》,其中对新建微短剧产业园区(基地)最高不超过100万元奖励,集中打造以影视拍摄、网络直播等为主的多线运营模式的微短剧基地、影视超级工厂。

  非遗文旅短剧《叶小鱼,离开我的房子》在平湖拍摄,该剧导演梁凌云介绍:“除了当地政府专门发文支持以外,各个街道都有对我们这种初创企业的扶植,包括装修补贴、场地配套等。”

  在桐乡,“微短剧·大产业”发展共同体正式成立,建成浙北首个“校地企”联合打造的“星梧桐”影视基地,更举办微短剧大赛,最高奖金30万元,吸引清华、北电等高校学生参与;海宁出台《海宁市促进网络微短剧发展若干政策》,打造长安澜公园微短剧基地,鼓励影视企业在海宁市域内拍摄制作网络微短剧,对于反映创作海宁题材,提升城市形象的剧本和制作等都给予扶持。

  未来,嘉兴规划在乌镇、西塘开发“微短剧+古镇”沉浸式项目,让游客参与剧情互动,进一步强化“中国古镇看嘉兴”的品牌优势。

  政策引航、产业布局、文化滋养,三者同频共振,共同构筑起嘉兴的“短剧雄心”。

  ▷ 一群人的“内容求索”

  微短剧的江湖,风高浪急。从最初的野蛮生长到如今的精品化浪潮,嘉兴的创作者们没有停留在复制“霸总甜宠”的旧地图上,而是开始了更具本土特色的“内容实验”。

  “我刚入行那会儿,短剧就是下沉市场的产物。”陈俐回忆,当时的市场逻辑是用“掌掴”“逆袭”等强刺激情节,在最短时间内引导付费。但她的团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循这套玩法。“别人拍六七万元一部,我们第一部就投了20万元。”这种对光影审美的坚持,让他们在行业的大浪淘沙中活了下来。古装剧《怪力侍卫陈思思》投入是普通短剧的五六倍,上线后口碑不俗,“有人写了几千字的影评,我很感动。这证明了用心做的东西,观众是看得到的。”

  作家转型制片人的蒋话,对此感受更深。他见证着微短剧从“流量狂欢”向“价值深耕”的变革。“现在的创作逻辑已从‘赌爆款’转向‘稳深耕’。过去行业里‘蹭梗跟风’的投机心态,让不少团队困在同质化套路里。但现在,政策引导与市场选择双重倒逼下,‘价值为王’已成为共识。”

  海宁制片人叶羽聪也曾对竖屏短剧抱有“行业鄙视链”,后因横屏收益下滑而转型。“大势所趋,观众都去看竖屏了。”他坦言,“行业最终还是拼质量,现在短剧内容越来越精致化,成本从几万元涨到几百万元。”

  2025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正式启动“微短剧+”行动计划,鼓励创作与文旅、非遗、普法等领域深度融合。故事讲什么?嘉兴的创作者们不约而同地尝试将镜头对准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

  在陈俐办公室里,有一块写着最近几个月公司正在做的微短剧项目的白板,上面有几个名字格外引人注意:《马家浜遗址下的千年承诺》《红船·星河》《硝烟里的时尚革命》……“嘉兴有很多适合微短剧的元素,我觉得这些东西都需要我们用比较容易传播的手段去告诉世人。”

  平湖新仓镇、浙江有仓文旅等出品的《燎原之重回一九三八》,走出“话剧+短剧”的跨界路径。该剧改编自获奖话剧,在平湖新仓1955艺公社取景,上线后热度高涨,是浙江省唯一一部入选国家广播电视总局2024—2025年“网络视听节目精品创作传播工程”扶持节目的微短剧。总策划何海英提及,哪怕拍摄时设备、服装都要从横店调运,也坚持在本土取景。“目前,续集《燎原之烽火一九四五》已入选2025年浙江省文化艺术发展基金扶持项目,预计年底播放。我们现在有两部重点备案的微短剧和嘉兴有关,一个《李叔同》系列,一个围绕平湖赛艇小镇。”何海英的实践证明,围绕嘉兴名人、红色基因做原创,不用追风口,把身边的故事讲透,就有市场。

  导演梁凌云打造的《叶小鱼,离开我的房子》,全程在平湖取景,以鸣珂里老街改造为背景,融入西瓜灯等非遗元素,上线后同样验证了本土题材的市场号召力。“第一部火了之后投资就来了。”他透露,“年底前要拍一部农村题材短剧,专门展现浙江新农村的风采。”

  网络作家梅子黄时雨的小说《美好不过食光》被九州文化改编为同名文旅短剧,聚焦新塍镇的美景与传统糕点,让她看到“短剧成为赋能文旅产业的新载体”。

  在海盐,从长片领域转战短剧的导演夏天,在拍摄年代剧《繁花1990》时,将故事背景直接放在沈荡镇,主人公就是沈荡酒厂的工人。“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齐了,观众自然而然进入剧情。”

  “短剧不是更短的故事,而是更快让人进入情绪和共鸣的故事。”浙江嘉影传媒CEO李珊珊带领团队打造《在路上》,聚焦改革开放后桐乡高速公路服务区建设,折射桐乡人的创业精神。该剧还启用老戏骨,注入电影级的质感。

  “从项目立项起,我们几乎是一路被托举着前进。”李珊珊回忆,美术组在桐乡老城区勘景时,一个老人看着他们画草图,问:“那是拍啥呀?”得知是一部关于桐乡人创业史的短剧,他摆摆手说:“你们年轻人愿意来拍这些,我们高兴。”

  这种对现实题材的挖掘,还延伸到法治领域。九州文化拍摄制作的《蓝剑行动》,以嘉兴公安侦破的真实知识产权案件为蓝本,聚焦“知产警官”的打假实践,将“盗版影视App”等案件巧妙编织成悬疑主线,展现惊心动魄的技术侦查与法律博弈,也为“微短剧+普法”这一新模式作出探索。

  当“价值为王”成为共识,剧本“源头活水”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随着产能爆发,优质网文IP的稀缺与竞价采购的白热化,成为行业共同的痛点。与其在红海中争抢,一些头部企业开始转向“自主孵化”,试图建立从小说到短剧,再到多版权开发的完整生态闭环。

  在2025中国国际网络文学周上,九州文化正式发布“九州小说星计划”,计划投入10亿元,“打造版权、培养编剧团队,从源头下手”,为短剧业务建立内容储备库。

  蒋话的好好蒋话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正在践行“IP孵化前置”的稳健模式:每月产出上百篇短剧向小说,投放至各大网络文学平台,通过真实的市场数据筛选出潜力作品,再进行改编投拍。这套打法,正是“从源头规避盲目创作风险,精准契合行业‘质量进阶’的发展趋势”。

  从本土叙事到源头孵化,嘉兴的创作者们正在为微短剧的下半场,寻找更深、更稳的航道。

  

  嘉兴的微短剧产业,政策扶持力度很大,创作者不断涌入,但想要发展成一个成熟的“产业中心”,还需要解决很多实际问题。

  “我是嘉兴人,我愿意多花点钱在家乡拍。但如果是外地公司,他为什么要来?”陈俐一针见血地指出嘉兴影视工业配套的短板。她的剧组在嘉兴拍戏时,不得不花费额外成本,从横店把整个美术团队和道具拉过来。

  对此,段鹏也深有同感,“软件服务要跟上”。“在横店一个电话能叫来一两百个群演,嘉兴能不能做到?这是很关键的。”此外,宣传也是一大软肋。“现在全国的微短剧基地太多了,横店、象山、重庆、青岛……”段鹏直言,嘉兴的影视基地在业内声量太小,“要把声势先扩大先造出去”,否则很难在激烈的竞争中吸引外地剧组。

  如何破局?陈俐建议学习横店的发展模式。她解释,横店当初并非从零开始大兴土木,而是只提供一个基础“轮廓”,剧组以低廉的租金入驻,条件是拍摄结束后,精心搭建的场景必须完好地留下。

  这是一种双赢。“我拆景也要成本,不如租金便宜点,景就留下了。”就这样,横店几乎零成本地让一个个剧组为自己“添砖加瓦”,场景库滚动式丰富起来。在她看来,嘉兴完全可以复刻这条路径,利用现有的闲置厂房和楼宇,为产业链的完善铺上第一块砖。

  段鹏则建议,人才政策上应更灵活,打破学历门槛,根据文化企业的实际需求“倒推”政策。

  从业者也呼吁更通畅的沟通渠道。叶羽聪和梁凌云都认为“行业需要小公司全面开花,而不只是扶持大企业”。

  挑战之下,是新一轮的破局探索。放眼未来,AI技术与中国文化“新三样”成为所有从业者眼中的“黄金机遇”。

  蒋话认为,“微短剧行业正处在‘洗牌期’与‘黄金期’的交汇点,内容红利、技术红利、海外传播的红利正在叠加。”他的团队已在《归来方知山河重》中成功尝试“真人出演+AIGC演绎”模式,浙江大学未来影像实验室用AI技术解决了“钱塘江大桥被炸”等实拍难题。

  段鹏将AI的应用归纳得更为系统:首先是“降本增效”的智能剪辑和配音;其次是颠覆流程,AI可以为角色和场景进行“预演”,降低试错成本;而最终的趋势,则是“用AI生成的剧”。

  这股风潮已经席卷嘉兴。梁凌云计划明年推出2000集的AI漫剧;在嘉善,浙江大学未来影像实验室不仅能进行AI影像的制作,还能进行虚拟拍摄,浙江大学未来影像实验室副主任林玮介绍,他们的实验室已经将西塘古镇的完整场景数据采集为数字资产,剧组在摄影棚里,背景就可以瞬间切换到西塘的任何一个角落。“接下来,我们还会把长三角的景点一一变成虚拟拍摄使用的数字资产”。

  如果说AI是技术引擎,那么文化“新三样”则是价值延伸的广阔舞台。

  九州文化自建的海外平台ShortMax已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月活峰值超3000万。陈俐的《怪力侍卫陈思思》也在海外YouTube平台好评如潮,她正探索“短剧+品牌”“短剧RWA”等多元模式。夏天导演的作品则在东南亚市场广受欢迎,成功进行了文化传播。

  但热潮背后,是更深刻的思考:我们要向海外输出什么?

  “我们现在很多剧的内容,出去以后真的能代表中国文化吗?”陈俐的反问值得深思。她认为,如果只是把国内流行的“霸总”故事翻译成外语,那只是简单的产品输出,算不上真正的文化交流。她希望未来短剧的海外传播,能让海外观众在看故事的同时,做到“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

  段鹏则认为,文化输出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我们要让海外更多的人看到中国,不论是现代的中国,还是古代的中国,要让他们了解中国。”

  微短剧的海外传播,不仅要数量上的“走出去”,更要质量上的“走得好”。当一部短剧能让一个外国观众对嘉兴的粽子、对中国的运河文化产生好奇时,这样的传播才算真正成功。

  嘉兴的“剧”变,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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