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成都日报锦观

跟着一场场好戏，奔赴山海

10月26日晚，在乌镇大剧院举行的戏剧节闭幕仪式。 图据新华社

乌镇戏剧节、大凉山戏剧节余音袅袅，桂林艺术节、中国艺术节、上海艺术节刚刚落幕，这个老舍先生笔下“北平之秋便是天堂”的诗意季节，老舍戏剧节渐入佳境……近期，从上海到乌镇，从北京到桂林，从大凉山到会昌，多元化的戏剧节正以不断丰富的生态、前所未有的密度在大地上生长。

随着越来越多年轻观众走入戏剧现场，如今的中国戏剧，已经与青年群体的文化兴趣与文化诉求形成了紧密联结，年轻人跟着一场场好戏，奔赴山海已成风尚。

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副研究员丁明拥观察认为，近年来，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发展，“戏剧本身特有的在场性和互动性，使其自古以来就是旅游文化中最活跃的元素。当下因戏剧演出而倍添魅力的乌镇、大凉山、阿那亚等打卡胜地，实现了文旅融合概念中旅游与文化一加一大于二的理想状态。”

对很多戏剧人而言，戏剧节带来的“长尾效应”更令人期待——戏剧节发展成为辐射广远的戏剧光源，为行业注入更澎湃的创作活力、更强劲的产业能量；让艺术融入日常、让传统照进当下、让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精神共鸣的幸福感，与中国戏剧一直携手向前。

戏剧依然手握生活的答案

如今奔赴戏剧节，早已超越观剧本身，而是一场沉浸式、全方位的生活体验。各地戏剧节通过打破剧场边界、拓展参与维度，将戏剧融入社交互动与自然感知，让每一位参与者都能在山海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戏剧情境”。

乌镇戏剧节的魅力，在于既有引以为傲的艺术高度，也有触手可及的生活温度。它用十二年时间，将水乡古镇变成了“没有围墙的剧场”。今年戏剧节期间，89个中外团队、1357位演职人员带来的71场特邀剧目演出、2000余场古镇嘉年华，观众白天在“戏梦粮仓”感受先锋剧目，傍晚在戏剧集市邂逅创意好物，深夜仍能加入“乌镇夜游神”活动。在这里，路人和演员不分彼此，随机有趣，创意洒脱，转角处、小桥上、流水边随时与艺术不期而遇。35万人次的接待量中，超半数游客停留时间超过3天，只为深度体验“戏在日常”的生活状态，直到灯火微摇，河水静流。

戏剧是古老的，也是年轻的，最富活力的还要数“青年竞演”。以“流星、信用卡、牡丹花”为命题，今年收到了574份作品，最终18组选手在蚌湾剧场比拼。剧场外坐满抢不到票的观众，盯着大屏幕直播也不愿离开——这里不仅是赛场，更是戏剧新人的“梦工厂”。首届“小镇奖”得主陈明昊说得实在：“12年里干了很多事，但终究就一件：热爱戏剧，热爱生活。”青年作家六神磊磊也发文表示：我觉得有这样一种“热爱逻辑”，不妨叫乌镇戏剧节启示——假设一届戏剧节吸引三十五万人，其核心，或许是三到五万深度热爱戏剧的人。这种热爱会一层层荡漾开，不断地吸附、感召更多人走近戏剧，好奇、种草、靠近，一步步再变成核心用户。

作为国内首个以海洋为天然舞台的戏剧盛会，阿那亚戏剧节贯彻着“戏剧即生活”的理念，海浪年复一年漫过岸边的礁石，当戏剧走进沙滩，生活的诗意便在海浪与礁石的碰撞中重生。今年汇集而来的29部特邀剧目、40位中外导演共计94场演出，倾涌海岸；青年创作计划“候鸟300”持续引发热潮，300位创作者在海边帐篷营地开启300小时无界共创，与各界艺术家共同建构“生活—创意—实践—表达”的完整闭环；“37^o2环境戏剧朗读”则让观众在蜿蜒的海岸线、寂静幽深的森林、与自然交融的建筑、充满艺术感的光影中，聆听文字与声音的交织。正如戏剧节艺术总监孟京辉说，“走进这个‘奇怪而美丽的世界’，这里有矛盾和美、困惑和笑声，它既野性又智慧。来自世界各地的29部戏剧作品在情感和理智之间荡漾，我们都相信，戏剧依然手握生活的答案！”

大凉山戏剧节独创的“戏剧+自然+旅游+社区”模式，让观演成为亲近天地的生活仪式。观众可泛舟邛海看水上演出，漫步芦苇栈道偶遇街头表演，读懂凉山的辽阔；在火把广场参与“火”秀狂欢，去古戏台触摸凉山的厚重；自然戏剧研学社、爱美戏剧营等活动，让非职业人士有机会走上舞台，在泸山邛海间完成自我表达，万物皆为角色，风景自有剧本。

这场旅程，不止“看戏”这般简单

如果说生活方式的重构是戏剧节的文化魅力，那么与城市文旅的深度融合则彰显其产业价值。当下，戏剧IP正通过场景联动、产业链延伸、政策赋能，成为激活区域文旅经济的“强引擎”，阿那亚戏剧节“文艺海岸”的品牌辨识度，桂林艺术节“山水+戏剧”的独特组合，无不实现文化传播与产业增收的双向奔赴。

10月27日，文化和旅游部产业发展司发布的《关于第二批全国旅游演艺精品名录拟入选项目名单》，乌镇戏剧节赫然在列。历经十二载，乌镇戏剧节不仅成长为中国戏剧文化的一张名片，更开辟了文旅融合路径，为当前提升文化消费提供了生动注脚。据统计，从2013年首届戏剧节到2025年，乌镇全年游客数量从569万增长到近千万，景区直接收入从7.69亿元到今年有望至18亿元。更为重要的是，它成功破解了困扰无数旅游景区的同质化魔咒，为陷入“千镇一面”困境的文旅产业提供了极具参考价值的破局样本。乌镇的转型轨迹也完美印证了创始人陈向宏的判断：“文化，始终是乌镇的灵魂。”

今年大凉山戏剧节以“票根经济”构建全域消费闭环，成效显著，本地民宿酒店入住率、文创店销售额大幅增长，彝族非遗、特色美食走向全国，共同汇聚成一幅大凉山戏剧节全域全时全业态戏剧旅游的生动场景。

盘点七届戏剧节最可圈可点的一件事，担任第一发起人的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说：“大凉山有文旅优势，所以办戏剧节有实力也有自信。来戏剧节的观众一定要把文化和旅游结合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吃饭，一定要晚上坐在水边喝上一杯，芦苇栈道是我还想再走两遍的地方，享受突然间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的感觉，这也是大凉山戏剧节除了演出之外最惬意的地方。”

山里村落采风的“自然戏剧”是戏剧节在地研学的一个尝试，濮存昕认为，这正是戏剧应该有的自然生长的状态，“草籽不是有意去点的，而是撒的，未来会像蒲公英一样，不知道吹到哪里去。大凉山就是这样一个原来不可知，但第一次尝试接触后就有兴趣继续探索的地方。”

真正鲜活的戏剧节，早已不是一场短暂的艺术狂欢，而是一次文化基因的悄然植入与自然生长。潮声与山影间，流云与暮色里，这些兼具国际视野与本土原创的戏剧节，植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从专业群体拓展到了更广大的受众。

期待它们从原乡沃土再度启程，让更多的故事生发，让戏剧真正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本土与世界、专业与大众的桥梁。在文化传承与创造美好生活的路上，继续追寻“澹远”之境（明年10月15日—25日将举行的第十三届乌镇戏剧节，主题为“澹远”，意为心境恬淡、志向高远。），生生不息。邓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