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促成俄乌停火,美国近日抛出的“和平计划”备受关注。11月2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分别表示,美方代表团未来一周内将到访莫斯科和基辅。美方最初提出的“28点计划”,被爆出自俄总统特别代表基里尔·德米特里耶夫和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史蒂夫·威特科夫之手。为何身为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总裁的德米特里耶夫,在近期的俄美接触中频繁抛头露面?

　　主笔　王晓莹

3年来首位访美的

俄方高官

　　10月下旬,德米特里耶夫抵达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在这里,他与威特科夫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闭门会谈,此后一份“28点计划”开始进入讨论流程。美媒也披露,这份被指“偏向俄方”的计划,是威特科夫与德米特里耶夫在幕后谈判数周的结果。

　　实际上,今年以来,德米特里耶夫作为俄总统特别代表,经常出现在俄美会谈之中。今年2月18日,美俄代表团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行会谈,德米特里耶夫便是俄方代表团成员之一,并与特朗普团队进行了接触。他在会上提及,美国撤出俄罗斯市场,导致美方公司损失了超过3000亿美元。在会后的采访中,德米特里耶夫强调俄美关系对全球的重要性,称俄方更希望能与美国建立良好的对话机制。

　　2月24日,普京签令任命德米特里耶夫为总统特别代表,负责与外国进行投资和经济合作,同时保留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总裁的职务。德米特里耶夫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他在3月底表示俄美已启动俄罗斯稀土金属项目的讨论,还“预告”俄美代表4月中旬会在利雅得举行新一轮会晤。

　　不久后,德米特里耶夫就在普京的指示下,于4月2日至3日到访华盛顿,与美国政府代表举行会谈。这是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高级官员首次前往华盛顿会谈。为了德米特里耶夫能顺利成行,美方还暂时解除了对他的制裁。有知情人士透露,当时德米特里耶夫就与威特科夫见过面。德米特里耶夫还在与美方代表会谈后表示,乌克兰问题的谈判已取得显著进展。

　　4月25日,普京在圣彼得堡会见来访的威特科夫,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和德米特里耶夫陪同在侧。会后俄方表示,准备在没有任何先决条件的情况下与乌克兰进行谈判。8月6日,威特科夫第五次访俄,德米特里耶夫前往机场迎接。那次访问后,美国总统特朗普与普京于8月15日在阿拉斯加举行会晤。后来,美俄举行了“5对5”的代表团级别磋商,德米特里耶夫是5名俄方代表团成员之一。

　　10月中旬,德米特里耶夫还提议与美国合作,在白令海峡修建一条“普京-特朗普隧道”,以连接两国、联合勘探自然资源。特朗普认为这一提议“很有趣”。

　　美国彭博社近日爆出多段美俄官员关于“和平计划”讨论的私密通话录音。其中一段录音显示,德米特里耶夫与乌沙科夫在10月29日通话,就俄方应如何就和平协议强硬地提出诉求展开讨论。乌沙科夫主张向白宫提交诉求时“争取最大化利益”,德米特里耶夫则建议以非正式方式提交一份文件,这样即便美方不会完全采纳俄方版本,也会推出非常接近的方案。针对该爆料,德米特里耶夫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通话是“假的”,“我们越接近和平,好战者就越绝望”。

几乎从不谈论

出生地基辅

　　“基里尔·德米特里耶夫并非职业外交官,”美联社报道称,“但这位俄直接投资基金负责人已成为起草结束俄乌冲突新提案的关键人物……正逐渐成为克里姆林宫与特朗普团队之间的沟通桥梁。”俄罗斯前外交官鲍里斯·邦达列夫认为,缺乏外交经验或许是德米特里耶夫的一大优势,他是俄方最适合与威特科夫会谈的人,“因为他能让那位房产大亨(指威特科夫)感到自在。想与威特科夫良好合作,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沟通者,一个能赢得他信任的人”。

　　现年50岁的德米特里耶夫不仅对俄罗斯的经济事务了如指掌,还曾在美国学习工作多年,堪称俄政府中的“美国通”。德米特里耶夫出生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父亲是知名科学家。少年时期的德米特里耶夫就读于基辅的精英学校,他当年的同届同学、现为乌克兰议员的弗拉基米尔·阿里耶夫说,德米特里耶夫是一个勤奋好学的人:“他很傲慢,但做事很有条理和计划性,会为自己的目标努力。”　

　　15岁那年,德米特里耶夫参加了学校的赴美交换项目,之后他在斯坦福大学完成本科学业,在美国高盛集团和知名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公司工作过,2000年获得哈佛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2000年,德米特里耶夫回到俄罗斯,担任过一家公司的副首席执行官和一家私募股权投资公司的投资总监。但多家媒体报道称,他真正发迹是在乌克兰基辅。2007年至2011年,德米特里耶夫担任一家乌克兰基金的负责人,管理着约10亿美元资产,其中大部分资产属于乌克兰富豪、前总统库奇马的女婿维克托·平丘克。

　　英国《卫报》报道称,正是平丘克把德米特里耶夫介绍给了当时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的负责人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耶夫。“我看到他善于沟通,英语很好,人脉广泛,对投资业务有着专业的理解。”弗拉基米尔·德米特里耶夫回忆道。两人在瑞士达沃斯论坛期间会面后,德米特里耶夫在2011年被任命为新成立的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总裁。

　　也有媒体报道称,德米特里耶夫倒向俄罗斯是受其妻子的影响。根据西方媒体爆料,德米特里耶夫的妻子娜塔莉亚·波波娃与普京的小女儿卡捷琳娜·季霍诺娃私交甚好,至今还在季霍诺娃的研究机构担任副主任。这为德米特里耶夫增添了“普京亲信”的色彩。

　　一名认识德米特里耶夫的消息人士透露,德米特里耶夫几乎从不谈论他的出生地。“他对乌克兰没有兴趣,他的注意力始终在莫斯科。”阿里耶夫则说,德米特里耶夫的多数儿时朋友早已与他断绝联系。他还说,德米特里耶夫学生时代最亲密的朋友最近刚在俄乌战场上负伤。

“能说特朗普语言的人”

　　作为俄直接投资基金的负责人,德米特里耶夫在国际舞台上代表俄罗斯与西方大企业密切合作,为俄吸引外国投资。据悉,俄直接投资基金管理的财富规模为100亿美元,由俄政府创建,用于直接投资俄罗斯经济。俄乌冲突爆发后,德米特里耶夫和俄直接投资基金都上了美国的制裁名单,美国财政部称德米特里耶夫是“普京的亲密伙伴”。

　　俄知名政治分析师安东·巴尔巴申说,德米特里耶夫凭借其精明出色的谈判技巧,帮俄罗斯与沙特、阿联酋等国建立了更为密切的金融关系,并由此在外交界赢得声誉。他说:“他比俄外交部高层那些受过训练的外交官更灵活。”还有评价称,德米特里耶夫擅长“推销”自己和俄罗斯。

　　曾在德米特里耶夫手下担任过公关总监的玛丽亚·乌瓦罗娃说,2016年特朗普首次当选美国总统那天,德米特里耶夫早上6点给她打电话说:“我们发一份支持唐纳德·特朗普的声明吧。”后来,美国调查“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案,德米特里耶夫的名字出现在报告中的“被告”名单上。

　　还有报道称,克里姆林宫通常会根据美国的谈判代表逐一安排对应人员,德米特里耶夫对标的就是特朗普的亲信、当过多年房地产商的威特科夫。今年2月威特科夫首次访俄,带回了一名被俄羁押多年的美国公民,当时他表示,俄罗斯一位“名叫基里尔的先生”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位“基里尔”正是德米特里耶夫。

　　巴尔巴申这样评价德米特里耶夫:“外界认为他是一个直截了当、以业务为导向的人……他了解美国人,特别是特朗普手下的美国人——那些看中利益和交易的商人。”另一名与俄高级外交官关系密切的俄罗斯学者透露,俄方特意挑选德米特里耶夫参与谈判,因为他是“能说特朗普语言的人”。

　　巴尔巴申说,如果这次关于俄乌冲突的“和平计划”最终能获得成功,德米特里耶夫将得到普京的进一步重用。不过,英国《卫报》爆料,德米特里耶夫与俄外交部长拉夫罗夫的关系不睦。报道称,今年2月美俄代表团在沙特会谈期间,拉夫罗夫与德米特里耶夫起了冲突,前者让人撤掉为德米特里耶夫准备的椅子,而德米特里耶夫当场给普京打了电话,最终加入到会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