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雄

妻子退休后，开始用心莳花弄草，她给阳台上那些蔫头耷脑的冬美人、姬胧月、玉露、紫茉莉等花卉，又是小心松土、仔细施肥、精心剪枝，又是请教花匠，闲暇时还在网上查阅各类养花秘籍。一番折腾下来，那些花儿非但没能娇艳起来，甚至还不如以前鲜活。妻子满脸无奈地说，她也许不适合养花，倒不如种些蔬菜。

说干就干，妻子雷厉风行。她果断拔掉那些长得最差的花，从外面寻来肥沃的沙壤土，先是把花盆里的土彻底换掉，又将土填进塑料杯，接着小心翼翼地撒下蔬菜种子。

小番茄是她最早种下的蔬菜，也是最好侍候的。只需按时浇点水，适当给点肥，没几天就冒出了嫩绿的芽尖。时光匆匆，幼苗很快就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那黄色的小花，五瓣呈披针形，紧接着，圆嘟嘟的小番茄便挂满枝头。不到半年，藤蔓就疯长到一米多长，宛如一条翠绿长龙，在这个四五平方米的小阳台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妻子找来几根木筷，精心搭成支架，这条“长龙”便顺着支架，在白色瓷砖上蜿蜒起伏，肆意舒展着身姿。

此后，小番茄的黄花接连不断地绽放，藤蔓上的果实五彩斑斓，有红得透亮的，有绿得鲜嫩的，还有红绿相间、俏皮可爱的，一年四季，总能看到不同阶段的果实。妻子隔三岔五就会把成熟的番茄轻轻摘下。我有时忍不住劝道：番茄挂在枝头红彤彤的，看着多喜庆，要不先别摘了？妻子却笑着解释：番茄七八分熟的时候采摘最好，放两天就会变得更红，要是一直留在枝头，它会抢走养分，影响绿番茄的生长，口感也不会有啥提升。我轻轻咬上一口摘下的番茄，瞬间，一股浓郁的酸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清新的果香直沁心脾。

阳台虽小，却在妻子精心打理下，尽显别样的“田园”风光。几个寻常塑料杯，在她手中成了迷你型“温室大棚”。里面种上大叶香菜、接茬花樱萝卜和四季小香芹，浇完水，再盖上塑料薄膜。没几日，蔬菜种子便纷纷生根发芽，叶片密密麻麻，绿油油的一片。

种了多年的藤三七，妻子始终舍不得拔掉。她总念叨着：藤三七可是个宝贝，既有药用价值，营养还特别丰富。每当家里没了绿色蔬菜，她就会随手摘几片藤三七的叶子。用它炒鸡蛋，出锅后黄绿相间，香气扑鼻；包饺子时，把藤三七叶子剁碎和肉，做成的饺子馅味道清香甜美，吃起来口感细腻柔软，让人回味无穷。

既然是“田园”，自然少不了小虫子的身影。妻子用淘米水浇完花菜后，总会有米粒大小、亮晶晶的小黑虫子飞来飞去，看着怪恼人的。不过，妻子自有妙招，她找来一个纸杯，倒上些可口可乐。嘿，那些小虫子还真就喜欢这甜滋滋的味道，不一会儿，就纷纷掉进纸杯“自投罗网”。要是虫子爬到花盆边缘，妻子就拿起装有酒精的喷壶，精准喷射。这样一来，既能有效杀死虫子，又不会伤害到蔬菜。

妻子不仅热衷于种菜，还极具创新精神。每次买回来的葱蒜，她都会特意留下两寸左右长的根部，把它们放进塑料杯里，浇上水，进行水培尝试。没过多久，那些根就纷纷发出新芽，嫩绿的葱叶和蒜苗长势喜人，郁郁葱葱。此后，每隔一段时间，新的葱叶与蒜苗就能随时割取食用。妻子自豪地说：我买一斤菜，实际上就等于买到了两斤，而且关键是自己水培的菜，没有农药残留，吃得安全又健康，这可是实打实的绿色食品！

妻子乐此不疲，天天沉浸在阳台这方小天地里。她不仅把阳台打造出了田园风光，更种出了艺术的韵味。记得有一次，她挑了一个直径五六厘米的大芹菜根水培。这个菜根造型独特，一圈圈聚拢在一起，像车轮，又像月季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随着时间推移，长出的嫩芽姿态优雅，宛如一棵傲雪的小松树，妻子满心欢喜，将这个别致的“作品”放在客厅。有朋友来家里做客，盯着它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它是什么花，纷纷惊叹造型精妙，直呼神奇。

如今，阳台上的花，大多被妻子替换成蔬菜。她常说：自己种菜靠谱，既能享受种植的乐趣，又能收获放心的食材。

（摘自《品读》2025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