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奇点湃
Robotaxi赛道,从来不缺野心勃勃的玩家。但当哈啰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时,行业内外都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6月23日,由哈啰、蚂蚁集团、宁德时代通过旗下投资主体共同发起成立的“上海造父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在沪注册,三方首期合计出资超过30亿元。这家注册资金达12.88亿元人民币的新公司,将专注于L4级自动驾驶技术研发、安全应用和商业化落地。
消息一出,质疑声随之而起:从昔日手动两轮的共享单车起家,哈啰究竟有何能力,甚至是否有足够的资金,来驾驭技术门槛高企的全自动四轮Robotaxi赛道?
回溯哈啰的发展路径,这条路走得并不轻松。从共享单车到共享电单车,再到小哈换电、充电桩的重资产布局,哈啰似乎一直在围绕“车”做生意,试图构建一个全面的出行生态。然而,其触角甚至延伸至酒店、旅游等泛出行领域,以及颇具争议的金融板块进行“补血”。如今,在经历了一系列探索与尝试后,哈啰又将重注押向Robotaxi,并同步谋求借壳上市。
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跨界豪赌。在Robotaxi这条需要海量资金投入、顶尖技术支撑、且商业化前景尚不明朗的赛道上,哈啰能否真正实现破局?
01、哈啰的飞轮越转越沉重
哈啰,这个诞生于共享经济浪潮中的名字,曾几何时,是资本市场的宠儿。在2022年之前,它获得了不下15轮、数目惊人的融资,承载着公众与资本对共享出行的美好想象。
然而,2021年4月24日,哈啰出行向纳斯达克递交的那份招股书,却撕开了它光鲜外衣下盈利焦虑的真面目。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0年,哈啰三年累计亏损近50亿元。
那份被寄予厚望的“飞轮模型”,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台需要持续“输血”才能转动的“伪永动机”。
在哈啰的构想里,共享单车被视为核心飞轮,意图以此引爆对其他出行服务(如电动车、换电)以及本地生活服务(如酒店、旅游)的需求,从而构建一套自给自足的生态闭环。
(哈啰飞轮模型 图源:哈啰招股书)这套“飞轮理论”,显然是在效仿美团,却没学到根本。美团的精髓在于,以高频但不盈利的外卖业务作为流量入口,再将庞大的用户群导流至低频但高利润的酒旅等业务,形成“高频带低频,流量变现”的商业逻辑。更关键的是,美团的飞轮能够高速运转,因为它在供给端和需求端两边发力,通过高效的运营和技术投入,让用户与商家相互吸引,最终实现自我强化。美团付出的,是高效的拉新、精准的算法、以及对商家服务体验的深度赋能。
但哈啰的飞轮,却走了岔路。与美团一头连接消费者、一头连接海量商家的模式不同,哈啰共享单车飞轮的另一头,连接的却是哈啰自己。
这意味着,哈啰既要扮演平台的角色,通过补贴大战吸引流量;又要充当商家的角色,亲自提供服务和产品。除此之外,它还得自己构建一套优化成本结构的系统。这种模式,导致哈啰不得不在各个环节投入巨额资金,其所谓的共享单车增长飞轮,本质上是个需要不断烧钱的“伪飞轮”。
而哈啰在2019年力推的租电动车业务,是更大号的“伪飞轮”。为了在供给端打造高端电动车,哈啰不仅要投入研发,将高算力芯片植入智能车机软件,更试图将换电、软件、维修等业务统统收入囊中。而要让电动车业务真正形成规模效应,需要“出血”的地方还有很多:供给端的单车技术迭代、工厂、代工、营销门店扩张;需求端的引流、优惠补贴……每一处,都是实打实的资金投入。
两年过去,哈啰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本地生活的“现金牛”业务——酒店。在酒店业务上,哈啰终于不再亲自下场充当供给方,而是回归了平台的角色。
然而,现实却依然骨感。据媒体透露,加盟哈啰酒店的工作人员表示,其订单主要仍来源于携程等OTA平台,哈啰App上的预订量寥寥无几。在这里,哈啰依然无法盈利,反而需要继续烧钱引导用户、吸引商家入驻,甚至还要额外补贴以确保价格竞争力。
2025年,哈啰的野心仍然在膨胀,撒钱仍然在继续。哈啰开始奔赴又一个与车有关的苦生意——充电桩。
2025年1月
成立“石家庄小蓝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 100万元,经营范围新增充电桩销售及运营
2025年2月
成立全资子公司“贵阳哈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 1000万美元,业务涵盖充电桩全产业链运营、小微型客车租赁及旅游服务
2025年3月
成立“东莞哈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 100万元,业务包含快速充电站运营
……
这个市场有多难啃?即便是行业龙头特来电,也在盈亏平衡点反复横跳。2023年,特锐德旗下特来电成功扭亏为盈,全年净利润达到1.72亿元。然而,进入2024年上半年,特来电实现营业收入26.59亿元,同比增长12%,却又录得了0.25亿元的亏损。
在共享出行、电动车租赁、本地生活之后,哈啰又闯入了充电桩这个“烧钱大户”。它的“伪飞轮”何时才能真正转动起来,或者说,还有没有新的故事可讲?
02、一手金融回血,一手Robotaxi做梦?
哈啰几乎是背上了一个又一个重包袱前行,在这之中唯一的好生意似乎只剩金融板块了。
2019年,哈啰以一款名为“臻有钱”的助贷产品,悄然涉足金融领域。如今,从车抵贷、房抵贷、企业贷等信贷产品,到与泰康在线合作的出行险、重大医疗险等,金融版图已然不小。然而,由于始终未能获得网络小贷、消费金融等直接放贷牌照,哈啰至今仍只能扮演“助贷”角色,通过与持牌机构合作,以佣金模式实现流量变现。
(图源:哈啰APP)为了扩大金融业务,哈啰在广告投放上可谓“大打出手”,不仅在短剧平台大量撒币,更对自家用户进行高频次的短信和电话营销,一打开APP的封面也是“臻有钱”这一大大的Logo。然而,这门看似“来钱快”的生意,其盈利状况仍是迷雾一团。更令人担忧的是,和其他放贷平台一样,哈啰金融也暴露出收费不透明、暴力催收等问题,这无疑为其业务的长期稳定性埋下了隐患。
一路走来,哈啰似乎把“车”相关的业务都尝试了个遍,甚至连酒店、景点这些与用车场景弱相关的领域也不放过。然而,共享单车和电动车业务盈利艰难,弱相关场景的探索更是举步维艰。更何况,还要在充电、换电这类苦哈哈的生意里摸爬滚打。好不容易金融业务能为公司“输血”,合规问题却又如影随形。
然而,进入2025年,哈啰似乎终于“回归初心”,将目光投向了“车”的终极形态——Robotaxi。在畅想未来之前,摆在哈啰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是:有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这场漫长的自动驾驶战役?
或许,今年3月的一系列资本动作,已经给出了答案。3月16日,根据《永安行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收购报告书》披露,哈啰创始人杨磊通过旗下全资子公司上海哈茂及个人名义,分两笔交易受让了永安行原实控人孙继胜及其一致行动人、蚂蚁集团旗下上海云鑫的股份,合计持股比例达到19.67%。与此同时,杨磊还通过上海哈茂以每股11.7元的价格参与了永安行的定向增发,拟认购不超过7181.94万股,金额上限8.4亿元。
(图源:公司公告)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就在3月16日当天,杨磊在朋友圈转发永安行公告,并配文“终于可以了”,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喜悦。随着永安行实际控制人变更为杨磊,外界的猜测是,这为哈啰借壳上市铺平了道路。
若是能够上市,再加上蚂蚁集团,宁德时代的支持,Robotaxi这个远方还是能撑一撑的。
03、当Robotaxi驶入寻常巷陌,哈啰想后发先至?
Robotaxi,这个曾经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概念,如今已然在超一线、一线城市的人流中行驶。
百度萝卜快跑无疑是这条赛道上的急先锋。截至2025年5月,他们已在武汉实现7x24小时全无人运营,全球累计提供超1100万次出行服务,安全行驶里程超过1.7亿公里,车队规模突破1000辆,覆盖15个城市。
这样的成绩,无疑给一众玩家注入了强心剂,也促使出行平台们纷纷将宝押在了Robotaxi这条赛道上。
比如,曹操出行已于2月28日上线“曹操智行自动驾驶平台”,并在苏州、杭州启动示范运营,更预计在2026年底推出L4级Robotaxi定制车型。而上汽旗下的享道出行,在完成超13亿元人民币C轮融资并启动港股IPO计划后,也宣布将在上海打造L4级别Robotaxi车队,目标是2026年内达到200台的规模。
不难看出,上述这些出行平台,大多背靠着强大的主机厂,自行提供Robotaxi技术。根据哈啰Robotaxi首席科学家Yolanda近期透露的信息不难看出,哈啰正采取类似路径:
一方面通过接入运营平台整合行业资源,另一方面则积极与国内外车企洽谈合作,共同打造专属的Robotaxi车型。需要明确的是,哈啰不会涉足整车制造环节,而是通过智驾核心的Universal platform套件等方式,深度参与产品定义与研发。
与众不同的是,哈啰还有蚂蚁集团、宁德时代的加持。根据哈啰公众号消息,三方分工明确:
哈啰负责Robotaxi业务及研发,并已搭建起AI大模型、自动驾驶等领域的核心人才矩阵。
蚂蚁集团将发挥其在大模型、强化学习、具身智能等AI基础技术方面的积累,以及在安全和隐私保护方面的经验,为哈啰发展自动驾驶业务提供广泛支持。
宁德时代将提供其领先的动力电池技术和智能滑板底盘技术,为自动驾驶提供安全底座。
然而,即便有如此豪华的“朋友圈”加持,哈啰在Robotaxi业务上的积累,实际上仍相对较少:其两轮车的数据无法直接为四轮无人驾驶提供“养分”;尽管蚂蚁集团拥有大模型、隐私计算、分布式系统优化等能力,但“金融科技”与“Robotaxi”终究是两种量级的实验场;而宁德时代虽提供智能滑板底盘,其从“动力电池供应商”到“自动驾驶方案商”的身份转换,也必然会挑动众多车企敏感的神经。
好消息是,如今入局,政策扶持力度持续加大,技术发展方向也日益明晰,哈啰也已对Robotaxi业务进行了测试。
根据如祺出行招股说明书的预测,随着技术进步、政策扶持以及成本降低,Robotaxi预计将于2026年左右实现大规模商业化,2030年有望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广泛应用。可以看到,除了“萝卜快跑”之外,已经有多家厂商的Robotaxi正在加速点亮城市版图。
(图源:民生证券研究所)这意味着,在哈啰的Robotaxi真正“驶出工厂”之前,市场上恐怕已经有相当规模的无人驾驶车队在街头巷尾穿梭,甚至开始“接单”了。如此一来,哈啰在用户心智的建立上,将面临双重困难:一是作为后来者的身份,二则是自动驾驶技术本身,在公众心中信任感的建立,本就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哈啰显然也意识到了局势的紧迫。Yolanda表示,哈啰将在三年内实现商业化,逐步发展海外业务,并加速实现UE(单位经济效益)打平。
可见,“远方”仍然要讲“眼前的苟且”。哈啰的故事,无疑是一部在资本与市场的夹缝中,不断寻找生存与增长路径的商业样本。
从共享出行的早期高光,到招股书揭示的巨额亏损,再到如今押注金融业务与Robotaxi的“远方”,哈啰的每一步都走得不易。
借壳上市的曙光,与蚂蚁、宁德时代的再次携手,能否真正为其庞大的商业版图注入新的生机,使其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稳定坐标?
这依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