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斌

水洞沟明长城

炎阳的白光，一遍遍炙烤着残垣

断矛划开岁月，史册蚀痕斑驳

五百年的烽火中

你的咳嗽带着血丝，片刻不停

每一层黄土，都是历史的注脚

都是堆积的伤口、血渍与噩耗

天际似有胡笳响起。它的哭声

高出白杨林，却低于一个人的心口

四野苍黄，万物如墨

而你，仍狠命地撑起那截坍塌的敌楼

如一匹衰老的骆驼，前蹄跪地

扭头遥望着黄河，或者更远的家乡

居延海

北斗七星高悬，夜色泛着清光

消失的湖水重回人间

一浪接着一浪，在历史的骨隙里流动

大片水草在摇晃

看日出的人影黑压压的

围着居延海

连早起觅食的野鸭也喘不过气来

一片湖水，就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那首匈奴古歌

在两千年前死去，又在这个凌晨

被无数脚步惊扰

星辰闪烁。只有我独自向西，细数流沙

听见朔风吹彻

水底的马嘶和妇人哭泣声越来越响

贺兰山的月亮

五百里关河

被坚硬的马蹄踏碎

一轮明月，碾出千古之殇

雪落黄河的夜晚

我看见她在月光里沐浴。群星睡去

花儿枯谢于流沙

一匹马，孤独驰过贺兰山

她的出嫁谣，与晃动的剑影一起

流淌在宁夏十月的凉风里

那幅大红绸巾

在风中血一样燃烧，熄灭

五百里沉寂如银

右侧是平原，左侧是沙漠

她的照耀无声无息，遥远而明亮

像爱情在抚摸无边的苍凉

车过风陵渡

从陕西向山西，渡黄河，车过风陵渡

除了高速路和大桥，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有些怅然

为一个孤单渡口，一个美丽的宋代少女

那场被金庸虚构的夜雪

从我少年时代起，一直在黄河岸边扬扬洒洒

直到我满头灰白，来到中原

她的爱情还在风陵渡徘徊

剑上有霜，手中那杯酒微温，未饮

（作者单位：重庆市万盛经开区党工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