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汪曾祺,记忆最深的是中学语文课本中的文章《端午的鸭蛋》,其中汪曾祺写了高邮的鸭蛋:
“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
好像是下午四五点。看到饥饿的人在这里咕咕叫,我不贪心。
然后,我开始了他的世界三部曲。当你不开心的时候,读一读。当你有压力的时候,读一读。没胃口的时候读,失恋的时候读,只要读两页汪曾祺,就会释然。
在我心中,汪曾祺是一个非常讨喜的小老头。他贪图享乐,贪吃好喝,贪图世间的喜怒哀乐。
似乎他生来就是为了治愈这个世界。
“生活是很好玩儿的”
四处走走,你会爱上这个世界。
―― 《随遇而安》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似乎一直在期待,期待你能看到什么。
―― 《邂逅》
如果说我的脸从小就红,那是来自那个花园。
―― 《花园》
哪里有路,我就去哪里。
―― 《复仇》
一个人的品味应该更广更杂。“南方甜,北方咸,东方辣,西方酸”,都试试。食物如此,文化也应该如此。
―― 《邂逅》
曾祺与沈从文
“人总要爱着点什么”
世界先爱我,我情不自禁地爱着它。
―― 《谈师友》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灯光和蔼可亲。
―― 《冬天》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很冷,但我这里有点热。
―― 《蒲桥集》
那一年,花不是最好的,但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你;那一年,花儿开得特别好,好像只为你;那一年,花开得很晚。幸运的是,有你。
―― 《谈师友》
如果我在水边的照片里想起你,如果我在柳枝变绿前想起你,如果我在所有说不出也说不出的美好里想起你,我陶醉于一切,我没有醉。你有没有感受过远方的敬酒?过去的已经平静地过去了,重游的还在重游。在沧桑的枝叶中,一朵鲜艳的花被拾起,浸入岁月的肌体。愿它痛并甜,愿它来回流淌,转化成千面。我第一次认出你。
―― 《人间草木》
“至味在人间”
东张西望的吃饭就是一碗烟花。
―― 《四方食事》
坐在街边小摊的低脚凳上,如果你想要一碗豆腐,只要半斤煎饼,再配上一个脆皮,就是一顿美餐。
―― 《茶,汤和好天气》
蚕豆被用作零食,包括浸泡在水中和油炸。北京被称为“菜豆”。我的家乡叫“兰花兜”,因为炒之前,我在豆腐上剁了一把刀,炒完之后,豆腐向外裂开,像兰花一样。
―― 《故乡的食物》
西瓜用绳子吊在井里,下午吃。一刀下去,咔嚓一声,打了个寒战,连眼睛都冷了。
―― 《人间草木》
通常,培根是条状的,切片不是成型的。这盘腊肉真的切成了相当大的整齐的方块,而且蒸得很烂。没想到腊肉蒸的这么烂,真难得。
―― 《宋朝人的吃喝肉食者不鄙》
“风暖人间草木香”
这些白茶花有时整天没有一个人来看它,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欣然地开着。
――《翠湖心影》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人间草木夏天》
紫苏叶子上的红色呵,暑假快过去了。
――《人间草木》
我所谓的"清香",即食时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 好想尝尝。
――《岁朝清供》
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
――《岁朝清供》
“我们都是世间小儿女”
有人说故事像说着自己,有人说着自己像说故事。
――《我们都是世间小儿女》
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
――《生活是很好玩的》
他们俩呢,只是很愿意在一处谈谈坐坐,都到岁数了,心里不是没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
―― 《大淖记事》
愿少年,乘风破浪,他日毋忘化雨功。
――《徙》
读小说这事,有时候挺累的。
特别是长篇小说,一千余页的《基督山伯爵》合上时,感觉自己将一生的仁恕与仇恨都翻看了一遍。再诸如《红楼梦》、《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这类构架宏大的故事,同样令人迅速成熟。
但是汪曾祺不同,迄今为止,我认为汪曾祺的文一直有奇怪的魔力,就是让人很快乐,很放松。
汪曾祺是苏东坡式的人物,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汪曾祺是令狐冲式的人物,好酒,好击鼓放歌。
这样的一个人,对我们“贫苦大众”来说,好像有着特殊的药用价值――专治想不开,专治疗不开心。
铁凝说: 汪曾祺是一个连马铃薯都不忍心敷衍的作家。
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笑骂,他都乐在其中,享受着最平凡的人间风味。
汪曾祺用一生回答了一个问题:人活着,寻找什么?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两个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