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钊钊

《历代帝王图》宋摹本（局部）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

　　“文”与“章”在中国古代服饰文化中统称为“文章”，是通过特定纹样表现礼制的象征。而“衮服”作为帝王礼制服饰起源甚早，《帝王世纪》中有“黄帝始去皮服，为上衣以象天，为下裳以象地”，《易经·系辞下》中有“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故可追溯至黄帝时期。从现有的典籍来看，衮服系统大约成熟于礼制盛行的周朝，至东汉明帝永平二年（59），朝服、祭服制度确定，礼仪性服饰“各有等序”。自汉代以降，历经多次改制，衮服逐渐成为代表天子礼制典范的礼服，采章制度也在明代最终完善。

　　得益于此，帝王身穿衮服的形象，成为礼制肖像画的范式。现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的阎立本《历代帝王图》的宋摹本，是记录古代帝王衮服形象的重要画作，画中有自西汉昭帝至隋炀帝共十三位帝王，其中汉光武帝刘秀、魏文帝曹丕、吴主孙权、蜀主刘备、晋武帝司马炎、后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杨坚，皆头戴冕冠、身穿衮服。这七位帝王的衮服皆“玄衣纁裳”，“玄”为黑色，至于“纁”，“浅绛也”，“玄衣纁裳”大体来自“天玄地黄”，以玄、黄二色分别装饰衣裳，是早期地位最为尊崇的尚色，也是采章衮服的主色；虽然各自的章纹略有差异，却都在左右两肩装饰日月，周身装饰星、龙、山、火等。

　　阎立本是初唐时期著名的人物画家，出身贵族，其绘画师法张僧繇、郑法士与其父阎毗，《后画录》评价“变古象今，天下取则”。现存《历代帝王图》中的两汉至隋朝帝王的形象和画风，确与敦煌莫高窟第220窟主室东壁的贞观十六年（642）的《维摩诘经变图》非常近似，当较为忠实地保留了初唐时期的绘画面目，人物刻画生动传神，表现手法简练质朴。

　　古代帝王的衮服常以日、月、星三种彩章装饰，三章皆来自天相，为帝王所独有，统称“三辰”。细审《历代帝王图》中的日章、月章，可见红色日章与白色月章挑于两肩，这正与敦煌莫高窟第220窟《维摩诘经变图》左下隅“帝王衮服图”中两肩彩章的日月形象吻合。

　　1956年至1958年发掘的明定陵，是神宗朱翊钧及其孝端、孝靖两位太后的合葬陵。作为新中国成立后唯一一座主动发掘的帝陵，共出土帝后冠服、丝织匹料、首饰等珍贵文物近三千件，为研究明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

　　在出土的服饰中，仅神宗祭祀天地宗庙社稷先农等大典时所穿的衮服就有五件之多；三件刺绣衮服为红色，两件缂丝衮服为一红一黄，式样、图案均与南薰殿的《明神宗坐像轴》相同。“缂丝十二章团龙福寿如意衮服”由十二团龙补加十二章纹构成，其中的十二章纹除了“三辰”，有取神异、变幻之意的“龙”章；取稳重、镇定之意的“山”章；象征王者“文采昭著”的“华虫”章（彩雉）；取供奉、孝养之意的“宗彝”章；取洁净、明亮之意的“藻”“火”二章；取有所养之意的“粉米”章；取割断、果断之意的斧形“黼”章；取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的弓字形“黻”章。十二章纹象征最高权力。

　　章纹、尚色的运用皆有等级之分，据《春秋左传注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华、夏一也。”看来“华夏”一词其实是源于采章、衮服组合之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