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衢州日报

　　徐俊飞

　　最早听说“小狗”的事，是在从常山往衢州的路上，省级文化特派员华诚老师赶高铁回杭州，我开车送他时听说的。

　　常山县辉埠镇路里坑村，近来有一处爆火的网红打卡点——羊棚咖啡。平时日均游客逾百人，若是周末或假日天朗气清，更是“人满为患”。来自各地的游客汇聚于此，只为一睹衢州母亲山三衢山的容颜：山上不灭的窑火化作窑书房与面包窑，孩子们的乐园散落于瀑布、泳池与矿坑营地之间。

　　这座由村民拆除旧羊圈改造而成的精致咖啡馆，静踞三衢山半山腰，恰是登山的必经之地。多数游客会选择在此小憩，点杯咖啡或冷饮，纾解旅途劳顿。此番我终于得以亲尝羊棚咖啡的滋味。

　　咖啡馆内点心、饮品琳琅满目，价格公道；服务员阿姨笑容温婉，态度可亲。室内陈设雅致，屋后更别有洞天。青草如茵，翠竹环绕，一只雪白的小山羊悠然踱步。它蓬松的绒毛似云絮轻软，歪着圆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时而踱来用短蹄轻触人脚踝，宛如亲切握手；时而皱起粉鼻嗅探衣襟，仿佛贪恋人间的气息；时而衔着草叶凑近，试图舔舐游人手中物件。此刻，它正执着地啃我的笔记本。“哎！哎！”我掰着那对褐色小羊角，才将笔记本解救出来。它脖颈上的黑绳白扣随步轻晃，短尾巴欢快地翘成绒球，活脱脱像只黏人的宠物犬。

　　“就因这山羊像小狗般亲近人，大伙索性唤它‘小狗’！”华诚解释道。后来当真来了只流浪狗徘徊在咖啡馆旁，因“小狗”之名已被占用，村民便戏称狗为“小羊”。

　　望着眼前这只活泼的“小狗”，我念起家中那位属羊却生性跳脱的女儿。她自出生起便与众不同，啼哭总是酣畅淋漓、声震屋宇，惹得医护人员都侧目。稍长更是“战绩赫赫”：八次手肘脱臼，额角留疤，门牙磕落两颗……最险的那次，她偷玩502胶水，右眼险被粘住。

　　所幸随着年岁渐长，这丫头倒显出艺术天分。大学学习体育以后，她痴迷音乐舞蹈，不仅跻身校园歌手榜，去年寒假更在衢州腊八诗会即兴跳起现代舞，引得满堂喝彩，让我这老父亲脸上有光。昨日她在微信里抱怨吃坏肚子，又让我揪心不已。

　　“所有遇见，皆有因果”。据统计，人一生的相遇概率仅千万分之五，若论相知，概率更暴跌至十亿分之八。如此想来，今日与这“小狗”的邂逅，何其珍贵。凝视着它，我的眼神不觉添了三分柔情。这生灵虽远离族群，却在咖啡馆后院备受宠爱；虽为山羊却得“小狗”之名，与人类缔结奇妙缘分，安栖于三衢山温柔的怀抱中。

　　此刻我坐在院角帆布凳上，与友人漫谈羊棚的前世、窑洞的今生、路里坑的将来。这般闲适心境，恍若柳宗元写《小石城山记》的况味。三衢山苍翠接天，面包窑青烟袅娜，窑书房肃穆静谧。清风拂竹，流云驻足，飞瀑潺湲，雀鸟啁啾……万物依势而生，所有生命都在光阴里悠然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