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欧洲各大银行对与武器制造商合作颇为抵触;而短短数月间，这类业务关系已摇身变为荣誉象征。包括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 SA)、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bank AG)、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及法国兴业银行(Societe Generale SA)在内的金融机构，正不遗余力地彰显其与国防企业的合作关联。此前银行热衷强调自身的环保业绩，如今公开话术已转向“助力欧洲重新武装”的角色定位。

德意志银行企业与投资银行部门负责人法布里齐奥·坎佩利(Fabrizio Campelli)在周三的一份声明中表示，该行“很荣幸”与欧洲投资银行合作，为国防相关企业和项目提供10亿欧元(12亿美元)融资，“我们随时准备增强欧洲安全与防务的韧性”。

据欧洲多家大型银行高管透露，银行内部正修改指导方针与政策，确保能与长期被视为声誉风险的行业合作。它们还专门组建团队、招聘人员以服务武器制造商，并与政府协作推动公共政策对接。

荷兰国际集团(ING Groep NV)首席执行官史蒂文·范·里耶克维克(Steven van Rijswijk)在采访中称：“我们不仅重新审视了政策，更转变了思维模式——从‘不，除非……’变为‘可以，除非……’。”

这意味着银行对国防行业信贷申请的态度已从抵触转向欢迎。“如果高层明确传达态度转变的信号，整个组织能迅速跟上节奏。”范·里耶克维克解释道，为何大量员工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观念转变。

鲜明反差：从可持续性叙事到军工业掘金

这与过去形成鲜明对比。此前许多银行更专注于打造可持续发展形象，而从武器生产企业获利被视为与此相悖。此外，多个欧盟国家相对较低的军费开支，也让银行并未错失太多业务机会。

但如今局面彻底改变：欧盟及其成员国正准备斥资数千亿欧元用于军事装备及相关基础设施建设。随着俄罗斯在普京领导下被视为日益增长的威胁，而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已释放出减少保护欧洲盟友意愿的信号，欧洲各国正加速强化防务。

新增开支主要来自德国——该国政府今年初推出了历史性的债务融资计划。作为股价今年飙升的坦克制造商莱茵金属公司(Rheinmetall AG)的所在地，德国还拥有众多难以直接进入金融市场的中小企业。

银行正致力于为这些企业提供更便捷的融资渠道：德国最大银行德意志银行已成立专门团队处理国防相关交易;法国BPCE银行集团在声明中称，计划宣布政策更新以支持国防融资，“重申其承诺”。

据一家德国大型银行不愿具名的高管透露，尽管银行不会大幅削减与国防企业合作前繁琐的“了解你的客户”(KYC)审查，但可能会加快单个交易的内部审批流程。

法国巴黎银行的保险子公司已宣布计划，未来三年将国防领域风险敞口翻倍至10亿欧元;其资产管理部门则表示“正致力于创建新基金，以应对欧洲主权挑战，包括国防领域”。

政府驱动下的银企联动与资金布局

由于欧洲的重新武装计划由政府主导，银行与各国政府的关系至关重要。法国、荷兰等多个国家已定期组织国防企业高管与银行会谈;据报道，欧洲银行联合会(EBF)已成立特别工作组，成员包括德意志银行、法国巴黎银行、联合信贷银行、意大利联合圣保罗银行及荷兰国际集团。

与此同时，欧盟执行机构欧盟委员会正准备提出方案，解决国防行业面临的各类障碍，包括融资问题。欧洲投资银行行长纳迪亚·卡尔维诺(Nadia Calvino)上周在法兰克福的一场会议上告诉银行家，该行正在评估20多个项目，包括为驻立陶宛的德国陆军旅建设军营。

法国小型军民两用无线电耳机制造商Factem的首席执行官阿兰·迪拉克(Alain Dulac)在巴黎近期的一场会议上表示：“一些大银行曾对我置之不理，但我们相信政府会在最高层面推动此事，问题在于如何在全国范围内落实。”

欧洲银行最终能从预期的国防热潮中赚取多少利润尚未可知。目前来看，投资加码更多停留在声明阶段，而非实际订单，但多数银行家预计业务将从明年开始涌入。

德国商业银行工业部门全球负责人亚历山大·曼(Alexander Mann)指出，国防企业对信贷需求有限，因它们往往能从订单中获得预付款，但银行可通过提供担保、对冲工具、贸易融资及交易咨询“在支持国防行业中发挥关键作用”。

晨星DBRS分析师阿诺·茹努瓦(Arnaud Journois)表示：“大型国防企业通常不缺融资渠道，但乌克兰战争的胜利依赖成本200美元的无人机，或来自中小企业与初创公司的技术。”这类企业常面临融资瓶颈。他强调，欧洲人存在储蓄账户中的巨额资金“可在银行帮助下调动”，成为国防行业的资金来源，其中股权融资尤为重要。

银行的资产管理部门也纷纷入局，特别是在调整环境、治理和社会(ESG)考量标准方面。德意志银行资管子公司DWS的负责人斯特凡·胡普斯(Stefan Hoops)表示，这一转变仅在德国资管行业就可能为国防企业和项目引入数千亿欧元资金。

欧盟委员会国防与战备部门负责人迭戈·德·奥赫达(Diego de Ojeda)在IESE商学院的会议上称：“我们正试图强调，国防将成为非常优质的业务——巨额资金正在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