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高倩

　　从下午四点的斜阳到晚上九点的夜色，从开篇时家喻户晓的“拉二”，到收尾时掌声雷动的“拉三”，6月7日，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两度开场，在指挥家黄屹执棒的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配合下，钢琴家张昊辰用一天时间“跑”完了琴键上的马拉松。

　　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与乐队作品横跨三十余年，每一部都是作曲家艺术演进的里程碑。当黄屹的指挥棒落下，张昊辰与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长跑从乐迷们备受喜爱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起步，钟声般的和弦敲响，如浪翻涌的琶音引出这部充满传奇色彩的传世经典。随后，《第一钢琴协奏曲》上演，在张昊辰与乐团的对话间，作曲家青年时期便展露的旋律天赋与和声敏感殊为动人。第一场音乐会由《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画上句点，俄罗斯式的忧郁厚重与意大利式的华丽炫技在24段变奏中爆发令人叫绝的热烈火花。

　　一个多小时的“中场休息”后，人潮再度涌来，第二场音乐会在《第四钢琴协奏曲》中开启，这部相对冷僻的作品铺开晦暗肃杀的气氛，张昊辰把曲中的焦虑痛苦诠释得深沉迫人。兼具激情与技巧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拉起了马拉松的终点线，钢琴以华丽的炫技跃动蓬勃的激情。当最后的音符敲定，一向“冷静”的北京观众几乎全体起立鼓掌，为见证这次堪称“壮举”的演绎献上由衷的喝彩。

　　“张昊辰对5首作品的完成度都很高，特别是晚场的第三、四钢琴协奏曲，他引领乐团、气贯长虹，颇有大师风范。”乐评人张光楹说，“相比当今乐坛诸多仪式感大于艺术性的马拉松而言，这一套全集的表现令人惊喜。”

　　渡过激流后的轻松姿态，并不能遮去这次演奏的含金量以及张昊辰为此倾注的心血：“这5首作品音流上的密集度、情绪上一波接一波的高潮、曲目间情感的转换以及体力的消耗，我想好像没有什么事情的挑战性能与之相等。”张昊辰不倾向于用“天才”一词来形容任何人，小时候，他也曾跳进“天才”二字设下的樊笼，以数字为尺度衡量自己的成功——从学弹一部长达半小时的作品到背下谱子，张昊辰只用了9个小时，但有一天，他突然反诘自己，“如果我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是不是能完成得更好”。

　　从自满的陷阱中脱身后，张昊辰觉得，所谓天才“永远会激起自己的不满，永远会看到比现在更高的东西”：莫扎特是举世公认的天才，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人会在作曲上比他更愿意花时间。张昊辰从中总结道：“很多人把天赋和努力分成对立的两面，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是不付出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