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林

多年来形成了习惯，到外地公干或旅游观光，早上一般不在住宿的宾馆享用免费早餐，而是外出搜寻当地的美味小吃。贵阳街头卖早点的小店小摊，多得难以计数，晨曦初露，沿街饮食摊排起长龙，拉两张木桌，摆几条长凳，推一辆小车，燃两灶炉火，搞得火旺汤沸热气腾腾，锅碗交响吆喝连连，羊肉粉、豆花面、豌豆糯米饭、肠旺面、油条、粉皮、串串香……红黄蓝白黑，煎炒蒸炸煮，几十种花样，引得来自天南地北的食客纷至沓来。坐着的、站着的、走着的人们，都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大快朵颐，而后满面红光，踏上各自的行程。

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卖丝娃娃的小店，丝娃娃是贵阳的特色小吃，早就有尝新的念头，此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油然而生。几张小方桌拼排成一条龙，桌边一溜小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丝，有一二十个品种。花红绿翠，十分漂亮。桌上的调料一应俱全。大人小孩，男人女士围桌而坐，手拿小薄饼，面对花花绿绿的“菜丝”，自选、自裹；蘸水调料自己勾兑，加花生，用蒜水，放煳辣椒面，调豆腐乳，添香醋，任凭自愿。老吃客手脚利落、轻车驾熟，初尝者手忙脚、乱洋相百出，但无论老手新客，大家无不面色红润、嘶嘶有声地咀嚼着，把吃的本性表现得酣畅淋漓。

在热烈气氛感染下，我找位坐下。热情的摊主问：“要多少？一份还是两份？”我茫然了：一份两份，什么意思？经摊主解释才知道，丝娃娃是按份出售，一份就是十张面皮，可做十个丝娃娃，桌上的菜丝不限量，任凭你自己包，只要面皮包下，多“捞”多吃。

于是先来一份试试，面皮是用麦面制成的，跟重庆的春卷皮差不多，只是非常的“袖珍”，直径只有五六厘米大小。摊主递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的是酱油、醋、辣椒、花椒、葱、蒜、香油，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汁水，据说这就是店家的“秘密武器”。我笨手笨脚地在面皮上放些菜丝再包裹成卷，然后舀了一瓢作料淋入菜卷，一口下去，辣得直哈气，菜丝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手中剩下的残皮剩菜一塌糊涂，令人有些尴尬。

邻座的一位大姐见我吃相狼狈，拿起一张面皮，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制作丝娃娃要把面皮平放，每样东西都放点——当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作选择，先不要装得太满，然后像包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精心地把它们包起来，下面的面皮要叠上去，上面还要有个角立起来，然后左右对折，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包完后还能放上一些菜丝而不会坍塌下来，包好了后，再舀一些“蘸水”从“娃娃”头顶浇灌下来，如此一来，作料就会贯穿整个“娃娃”的身体，最好是一口一个，进嘴后闭着嘴慢慢咀嚼。

我按照大姐说的方法在面皮里裹上少许豆干丝、绿豆芽、莴笋丝、海带丝、萝卜丝、折耳根，用小勺浇上蘸水。然后把丝娃娃放在嘴里，感觉外软里脆，味道复杂，既有特殊辣香，又酸爽怡人，别有一番风味。

丝娃娃是贵阳街头小吃的头牌，也是庞大的春卷家族中别具一格的存在。吃丝娃娃，一是吃各种配菜的清香脆嫩；二是吃蘸水的香辣酸鲜，三是吃方法技巧，你的技巧决定了你吃得划算不划算，就连辣椒粉放的时间也有讲究，丝娃娃蘸水中的煳辣椒粉，一定要在其他调料都配好后再撒上去，让它浮在表面，这样吃丝娃娃时，才能充分体会到煳辣椒粉的特殊香味。要是先放，被其他调料泡透了，那独特的香味就消失了。

一张薄薄的面皮，几碟五颜六色的菜丝，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尽的味道与独特的形态。心灵手巧、深谙美食之道的贵州人，将这看似普通的春卷，吃出了丰盛的境界，也吃出了属于这座城市的独特韵味。（作者系重庆市烹饪协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