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芒种
□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王治刚
“芒种初过雨及时，纱厨睡起角巾欹。”陆游这句诗总让我想起老家的芒种时节。芒种，是夏天的中间站——一头连着丰收，一头连着希望。
芒种之“芒”，指有芒作物恰值丰收，如小麦、大麦等。同时，它又跟“忙”字谐音，收割小麦忙，播种水稻也忙。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芒种”一词既充满诗意，又道尽了岁月的玄机。
周末，回了趟老家。整个一天，在老家种地的二叔的行踪都装进了我的眼里。
刚下车，我就听见后山的麦田传来“沙沙”声。前去一看，不出所料，是二叔在收小麦，上午的任务是收割完后山那块麦田。二叔60岁后，可以领社保了，就从城里回到了老家。“每月2000块钱够吃够穿，守着自家地才活得踏实。”他总这么说。此刻，他举着镰刀，晨光照在他额间的汗珠上，他用衣袖拭了拭。年轻时，他在县消防队干了十几年，后又进厂务工直至退休，地里的事大多靠二婶操持。如今，二叔怕是想把他曾失去的农家日子找些回来。
当镰刀划过麦秆，一片小麦应声倒下。“现在腰板没年轻时硬了！”他直起腰，捶着老寒腿，“有社保兜底，放开手脚折腾！我怕啥？”说着抓起把麦穗看了看，“还不够饱满，明年换个品种试试。”
午饭后不久，二叔又迈进了院子附近的一块水田。浑浊的泥浆漫过他的小腿肚，他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刚学会宽窄行插秧法，看看究竟适不适用。”二叔早学会了灵活分秧，嫩绿的秧苗，不偏不倚地插入水中，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方阵。
我说：“二叔，先抽根烟。”二叔直起身，踩着泥浆向我走来。我递了支烟给他，并给他点上。二叔深深地吞了一口烟后道：“等水稻成熟了，你也要回来帮我，这次就不喊你插秧了。”我连声答应。“开玩笑的，现在都是微型机器收割稻谷，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二叔道。
我忽然想起收割小麦的事儿来：“那小麦怎么不用机械收割。”二叔说：“今年种的小麦太少了，明年多种点，我就租一台小麦收割机。”
中午，二婶到自家地里挑了一个熟透了的西瓜。“自己种的，又甜又翻沙。”我大大地咬了一口，果真甜。我说：“这样好吃的本地西瓜我还是头回吃到。”二叔听了，直夸我识货。
傍晚时分，二叔开启了抖音直播，并邀请我观看。镜头里，他的前方是一块麦地。他大声说道：“明天上午，我要割完这块麦地，下午继续插秧。”这一刻，我分明感到，退休后的二叔活得多么透亮。
在发言栏，我给二叔留了一句话：“芒种时节，二叔忙收，收获着喜悦；二叔忙种，播种着希望。”二叔看到后，给我发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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