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嘉兴日报

作者供图

■华智慧

过去随意来去的老家，如今回去都要找个理由，比如清明，再比如去看老房子最后一眼。

就在几个月前，老家整个村子拆迁了，家里老房子推平之后，连着地基、水泥场和房前屋后，闲置了一大片土地。草木，不忍心让地空着，就及时地补上了。望着眼前杂草丛生的荒地，想起儿时母亲操持打理下的碧绿菜园，遂萌生了开荒种地的想法。

说干就干，虽说早已过了“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的最佳时节，但还是趁着休息日，开始一趟趟地往老家跑。幸好家里的一应农具都还在，除草、翻土、筑垄、开沟……小时候跟着大人们劳作的记忆场景，仿佛又血脉觉醒了一样。由于近期干旱少雨，土地板结，比平日里多花了不少力气，光是准备工作，就用了好几天时间。直累得人腰酸背痛，也算切身体会到了农事之艰辛。

开垦过后，就开始播种了。再重头开始撒种育苗肯定是来不及了，好在现在采购方便，东拼西凑地带去了满满一泡沫箱子的秧苗。那些蔫头耷脑的，是网购来的；那些生机勃勃的，则是菜场老农手里买的。丝瓜、南瓜、玉米、西瓜、番茄、羊角蜜……林林总总，贪心地想把整个当季能种的瓜果蔬菜都搬回来。好在每样都是三五棵，也不是很占地方，却胜在种类多。后来又陆续补种了杨梅、砂糖橘、秋葵、甘蔗等果蔬品种，亲手把一棵棵秧苗埋进土里，再培好土，浇上水，仿佛也是埋下了一个个希望。

特意查了天气预报，说是第二天有雨。果然老天不负种地人，后续连着几天的雨水浇灌下，秧苗们个个抬头挺胸、趾高气昂起来。原先萎靡不振的，也都有了几分精神头；本就意气风发的，就更加神气活现了。特别是那几株番茄和丝瓜苗，枝枝丫丫伸展开来，更添几分弱柳扶风之姿。索性去竹园里砍了竹子，插在番茄苗边上做固定。丝瓜的要求可要高得多，不仅专门搭了架子，还去路边拖了几扇废弃的铁丝网来，覆盖在架子顶上，用来以后爬藤挂果。

连续几周拾掇下来，菜园子终于有了几分模样。匍匐前进的西瓜、攀援而上的丝瓜、大珠小珠的番茄、横生枝节的甘蔗……给原本荒芜的土地带来了些许蓬勃生气。伴随着菜苗的茁壮成长，杂草也随之一起疯长。顾城的诗里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每当这个时候，心里总要忍不住吐槽，哪有那么多的诗意，只有除不完的杂草，大概这也算是成长的烦恼吧。

每次满身泥巴臭汗地回到家里，已经迁居城市的母亲总少不了一顿唠叨：“平时工作忙，休息日就歇一歇，还去瞎折腾啥。”其实，侍弄了大半辈子土地的母亲，又岂会不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当然，当面“敷衍了事”之后，背后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多次“博弈”之后，母亲也就放弃了劝说。其实，耕种乡野，无问获藏，喜欢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

关于土地，林语堂曾言：“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壤相亲，我便已觉得心满意足。”人们也常说“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诗和田野”。对于国人来说，尤其是从农村走出去的那一辈人，土地是特别的存在，它一言不发，却又包容万物，可以是失意者避居乡野的后院，也可以是成功者喂马劈柴的桃源。

对我而言，一个农民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根都扎在土里。这片土地，不仅孕育着四季的瓜果飘香，更是给了我一个不得不回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