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南湖晚报

　　N晚报记者 韩瑜超 整理

　　丁女士：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弥漫着酒精和恐惧的味道。父亲的身影总是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里喷出的酒气能熏得我后退三步。我听到钥匙转动声时就会躲进衣柜，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分崩离析。

　　在醉酒的父亲面前，母亲的动作永远不够快，开门慢了一秒，父亲的拳头就会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被子没有提前铺好，她的头发就会被粗暴地拽住。我蜷缩在角落里，听着母亲的啜泣和父亲的咒骂，眼泪无声地滑过脸庞，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后来有了弟弟，父亲家暴时，我紧紧地把弟弟搂在怀里，尽量用单薄的身体挡住那些可怕的画面。

　　父亲入狱那天，我竟感到一丝解脱。他醉酒后用酒瓶砸破了邻居的头，警车将他带走时，所有人都站在路边指指点点。从那以后，我们成了“瘟神”，别人家的孩子们被禁止与我和弟弟玩耍。母亲在一个雨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我和弟弟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我们从老家来到了这座城市。城市的生活并不比农村轻松，母亲在一家小餐馆找到工作，每天站十几个小时，手指被划破，脚趾磨出泡，我们3个人租住在一间不到50平米的小屋里。

　　我7岁就学会了煮饭，踩着板凳在煤气灶上炒青菜。母亲常常深夜才回家，我看着她过早花白的头发，暗暗发誓要快点长大。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学校的课本被我翻得卷了边，铅笔用到只剩手指头长还舍不得扔。18岁那年，我收到了大专录取通知书，母亲抱着我哭了一整晚。我知道，那眼泪里既有欣慰，也有对学费的忧虑。

　　大专3年，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放学后就去学校附近的超市当收银员。遇见他是在超市的日用品区，他是供货商的业务代表，穿着整洁的衬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有一次，他注意到我手上的冻疮，第二天就带来一管药膏；知道我为了省钱不吃晚饭，总会“恰巧”多买一份三明治。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细致地关心过我，当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一直缺爱又自卑的我，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幸福。

　　大专毕业我就结婚了，婚后的前半年确实像梦一样美好。直到那个雨夜，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因为我忘记给他留晚饭而掀翻了茶几。玻璃碎片划破了我的脚踝，我呆立在原地，仿佛回到了当年父亲酗酒的夜晚，那种熟悉的恐惧从脚底窜上脊背。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缓慢的噩梦重演，他因为越来越多的应酬而频繁地喝酒，每次醉酒后都会找出各种理由发火——衬衫没熨平、地板上有灰、我的笑声太刺耳。起初只是摔东西，后来变成了推搡，再后来是耳光。每次清醒后，他都会跪着道歉，发誓再也不碰酒。我相信了一次又一次，就像当年母亲相信父亲那样。

　　当我发现自己怀孕时，恐惧比喜悦先占据心头。那晚他又喝醉了，我护着肚子躲在卫生间，听着他在外面砸东西的声音，突然明白了母亲当年的选择。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的生命正在安静地生长。这个孩子会像我一样，在恐惧中学会蜷缩吗？会像我一样，因为一点虚假的温暖就飞蛾扑火吗？

　　母亲来看我时，一眼就看出我手臂上的淤青。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一个正在重复悲剧的、年轻的她。现在，我要带着未出生的孩子逃离丈夫，还是继续忍受下去，两难的选择摆在我的面前。

　　万姐有话说：父亲的家暴给你留下了童年阴影，你努力想摆脱，却没想到遭遇了和你母亲一样的婚姻。难道你愿意重复母亲的人生？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可是你似乎没有足够的勇气。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应被这样的生活裹挟。哪怕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也比每天担惊受怕强啊。别指望这样的男人会悔过，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早点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