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辉

一

古时的青土湖周边，是水乡泽国，史称潴野泽。

曾几何时，青土湖水映着蓝天，水中的各种生物都在畅想，湖边的绿地接纳着马队、羊群、帐篷。那时，草尖上的清冷、草丛中的花，并不寂寞。羊肉和花朵，两种互不相干的东西，成为青土湖相互依偎的风景。

几十年前，我首次靠近青土湖时，除了星星点点的梭梭的绿，就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和褐色。

关于青土湖，有多个传说，比如大禹治水说、金水牛说等。这些传说，丰盈着人们的想象，也为世间平添宏阔谈资。它们静卧于泛黄的书页，任风沙一页一页翻动时光。

二

在青土湖，用红柳做成的筷子，能夹住流动的云。

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一个在青土湖的西侧，一个在青土湖的东面，形成13公里的风沙线，成为民勤北部最大的风沙口。

这是现实，又是挑战。

2006年，从石羊河向民勤调水工程启动。向民勤调水的，还有景电工程。景电工程调的是黄河水。

2010年，青土湖3平方公里的水面重现。

石羊河流域综合治理和防沙治沙及生态恢复项目实施后，通过治理沙化土地、固沙造林、生态输水与修复，极大地改变了青土湖的生态环境。

景电工程，连通了黄河水系和石羊河水系，黄河之水穿越腾格里沙漠的暗渠到达民勤。

…………

历史落在沙上，一眨眼便是几度春秋。一棵棵梭梭，在治理青土湖的人们的汗水中长成了诗。

三

2007年，我随着“沿着石羊河行走”的采风团到达了青土湖。

那个傍晚，夜没有把景色遮盖，梭梭们安静成假寐的兔子。我们躺在沙丘边，一大堆的“酸胖”（沙棘），以自己的姿态接纳着沙漠中的一切。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多说一句话，都会打搅难得的宁静。

以后，行走青土湖便成了日常。在青土湖，孩子们便放飞在这里的芦苇间，一丛一丛的黄和一滩一滩的白，让他们感受到了别样的景致。黄的芦苇和白的冰滩总有一处适合他们，他们也在自然中品赏着自然。或许有一天，在生活的空隙中，青土湖如新生芦苇般悄然冒出，那时，他们至少会记得，童年的记忆里也曾有过不一样的色彩。

夏天，青土湖便胖了起来。无限的绿是芦苇们集体发起的，与它们一起把绿集中的，还有梭梭、柠条。湖面再也不用躲躲闪闪，而把倒映在湖水中的蓝拥抱入怀，红嘴鸥、白天鹅、灰雁等各自安详在自己的水域，这时的青土湖，是它们的。它们自在而生动，这处水域，将伴随着它们。它们离去时，又一个季节就会轮回。

四

又一个春天，几位画家走进了青土湖。草方格的治理规模令他们震撼——黄、绿、褐的色彩凸现于眼前时，他们不约而同搁下了写意的笔触，转而执起油画的刮刀。草方格中的梭梭高矮错落，偶尔的一声鸟叫，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有人攥着沙子凝视。

草方格不是装饰，而是生命的战场。风吹疼了梭梭，梭梭摇着绿，那黄与褐中的绿——人类防沙治沙的成果，在此定格成诗。

而后，是无边的水域，无垠的芦苇……在青土湖，偏僻不是地理范围，而是一种美的再现。

他们的腰弯了下去。

那一刻，芦苇和碧水共织了一种奇幻景象。青土湖的水色，已超越了调色板的界定，白、绿、蓝，交融着，洇湿了所有关于青土湖的陈旧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