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沈阳晚报
晨光漫过乡间的原野,青灰色柏油路面缀满了星子般的露珠,微风舞动着飘飞的花瓣掠过车窗。儿子手握方向盘,车载广播里流淌出《小拜年》的调子,我和儿子正在赶往十五公里外的造化大集。在南方打拼多年的儿子,还是念着咱东北的驴肉馅饺子。这不,前晚星夜兼程地赶回来,第二天俺娘儿俩特意早起赶集买肉,顺便凑个热闹。
□陈丽华
当“中国东北第一集”的金字招牌沐着朝阳映入眼帘时,集市上早已人声鼎沸。这座始于清朝末年的造化大集,位于沈阳市于洪区造化街道,历经百年岁月变迁,烟火气愈发浓郁。东三省的山珍与全国各地的特产在这里交会,如今已成为沈阳市规模最大、人气最旺、影响力最广的乡村集市之一。
早年间,入村的货郎或推车或挑担地走街串巷,大声吆喝着“针头线脑,大酱白糖,五香调料”。穷人家甚至能用废旧物品、粮食什么的,换回自己生活的必需品,但如果要是出售或购买大宗物件,那就得“赶大集”了。
犹记得那一年春天,母亲肩上的麻袋压弯了脊梁,八岁的我拽着母亲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去大集卖萝卜换钱。好不容易把萝卜卖完,母亲数着皱巴巴的八毛钱毛票,清瘦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赖在供销社的玻璃橱柜前不肯走,眼巴巴地盯着那一堆可爱地“小鹿”形状的饼干。母亲无奈又慈爱的看着我,掏出5毛钱买了一纸兜塞给我,剩下的钱买了本子和铅笔,我高兴极了。母亲捏了两块饼干放在我嘴里——真香啊!
“妈,尝尝好吃不?”儿子把半块软糯香甜的炸糕塞进我的嘴里,炸糕的香味和“小鹿”饼干的滋味在舌尖碰撞交融……
市集的清晨在铁锅炖菜的咕嘟声中苏醒,血肠酸菜的浓香,辣椒焖子的醇厚,铁锅炖大鹅的油润,裹着东北方言在春风里飘荡。我们娘俩儿又吃了几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吸溜”一碗热气腾腾的滚着肉卤的水豆腐,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头。这滋味真接地气,纯正得很!
手拉车轱辘在青石板路上吱嘎作响,与叫卖声,讨价声汇成了一首快乐的乐章。小吃街上,既有煎饼、黏火勺、酸汤子这些地道的东北美食,也有烤鱿鱼、羊肉串和炸臭豆腐这“舶来品”三件套,南北饮食文化的交融在这里得到了充分体现。
市集东头的“马台柿子”滴着露珠,“万金赵叔”小店大米成了城里人餐桌上的香饽饽。最受老年人欢迎的还是“堆菜”,一元二元一堆不用称,三元五元就能拎走一大袋子。市集里的商品虽比不上商场里的精致,但新鲜劲那是谁也比不了的,更主要的还有那份既家常又市井的生活气息。
“现拔的小菜呦,新鲜又便宜!”沙哑的吆喝划破喧嚣。我循声望去,一个不大的地摊前,水萝卜樱子支棱着,露水混合着泥土。围头巾的农妇皴裂的手指飞快地摘着菜叶,“起大早没摘完呢,你们嫌埋汰就自己摘摘吧,自家种的没关系。”同样消瘦的面容嵌着风霜,这场景恍如记忆中的母亲。“大姐,给你添把香菜。”她朴实的乡音里,满盛着黑土地特有的厚道。
顺着驴肉包子的香味,在集市西头我和儿子找到了卖驴肉的摊位,案板上的驴肉还冒着热气。红脸壮汉的砍刀起落生风,“乡里乡亲的,多给二两!”店主一身豪爽,满是东北人的实在劲。说真的,这里的烟火气啊,总能焐出人心窝里最朴素最温情的暖。
归途中,儿子驱车跟着车载广播哼起了“月牙五更”,大集的轮廓渐渐融化在春光里。那些沾着泥土的萝卜樱子,案板上冒着热气的驴肉,在油锅里翻卷的油条,还有花头巾下温暖的笑容,都在后视镜里凝成了渐淡的水墨。
微风掠过我鬓角的银丝,已近中年的儿子坐在我的身边,恍如当年母亲拉着我的小手,两代人的身影,在时光中悄然重叠。岁月如梭,唯有这市集上的烟火气,仍在心中袅袅升腾,滋养着历经百年风霜依然滚烫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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