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沈阳晚报
□王芳
每逢周一或周五,有个好去处,就是“汪家大集”。大集日的早上,穿戴整齐下楼,去约定的地点,汇合闺蜜们一起走。
大集,距离楼区很近,从居民楼一期和二期的中间路,一直向西行走,在楼区的西侧,约十亩地的空场,没有任何装饰,连围栏都没有,此处就是大集。大集从开始的几名小贩,到太阳伞遮天蔽日,车辆拥挤不动,起码存在二十年了。
天不亮时,商贩就已经到达大集,铺开摊子、摆放商品,做好卖货的准备。集上不局限于菜蔬、水果、零食、小百货,还有水产、中药、生锈的老物件、花草树木,拌好肥料的花土,各种杀虫剂,春天还有各种植物的幼苗。此外,老式剃头五元,蹦爆米花一锅手工费20元,集上的早点摊有煎饼果子、豆浆、豆腐脑、锅贴大饼子、油炸糕……
轻寒,挡不住万物复苏,更挡不住渴望的心情。集上的商户,都是周边地区聚集而来。偌大的场地,也没明确划分区域,但每家摊位,每次都准确就位,这就是来自民间的自律,也是一方水土的人品。
赶集的人很多,用“摩肩接踵”形容毫不夸张,三五成群结伙而行,其中,不乏远道而来的人,每张脸上都有喜色,气氛像过节,有人手里拎着满满的收获,大多数人还空着手,买谁家的菜、谁家的大酱有豆味、谁家的香油好吃,心里都有数,但是不急于买,重点在于“赶”大集。
赶集,不是着急的事,是慢慢享受的过程,原本的乡里乡亲,在集上碰到,大家凑一起聊一会儿,仿佛回到村里的大树下,坐在碾盘上,蹲在老村委会的土墙根下,吸吮着黄土的地气,热烈地讨论着新事物和旧时光,饶有兴致地品头论足,最后都归结为:
“过去,这东西好用,现在用不上啦!”
“是呗!我儿子说,现在是AI时代,人工智能行为。”
又有老哥们儿围一圈,互相询问,“你在哪区住?我在东区二十八号楼。”“哦,和老钱一个楼?”“对,我们还是邻居!哈哈”……笑声中荡漾着对生活的满意。
几十年的老邻居、老熟人搬迁后,还不习惯楼房待客,在拥挤的集上碰面,说不出的亲切,互说迁居后的新生活,热络一下钢筋水泥的冷漠。心情在尘土里飞扬,抖一抖精神,也是无比适宜舒畅。
我们几个闺蜜,也是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一路聊着,忽然,有人惊呼,烙大饼子的出摊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摊子前,急切地说,“快快,给我来十个大饼子,就想这口!”摊主是位中年妇女,她边装好大饼子,边说,“我去山东了,儿子生二胎,帮带孙子去了。”买大饼子的人群中,有人恭贺道,大喜!大喜啊!
我便问同行的人,卖大饼子的人是谁?闺蜜掰了一块金黄的大饼子,放进嘴里大口嚼着,并含糊不清地回答我,“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她好久不出摊了,我非常想吃她家的大饼子。”
我不吃大饼子,但是,每次来都买油炸糕,买那家油炸糕得排队,夫妻经营的小买卖,男人负责炸,女人负责制作和卖货,酥脆的油炸糕,出锅就售罄。我喜欢吃油炸糕,也喜欢卖油炸糕女人的动作,她用夹子夹起油炸糕,麻利地放到袋子里,再递给顾客。女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我就痴迷地看着。这场景总让我回忆起姥姥,因为姥姥喜欢吃油炸糕,她给我最高的奖励,也是油炸糕,即便是她暮年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见到我时,都没忘了递给我一块油炸糕。
赶集,“赶”的是岁月静好,被叠起的故事。在新城区,寻觅一些熟悉的味道,亲人的味道,也有旧得泛黄的记忆。
名不见经传的大集,是周边人不可或缺的补给,不见炊烟起,却飘着烟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