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言鸣
阳春三月,有朋友从遥远的塔里木给我寄来了两罐原蜜,一罐是沙枣蜜,另一罐是红柳蜜。一开罐,蜜体晶莹,芳香扑鼻。拈指一尝,甘甜滋润,口舌留香,带着大漠的野性和友情的温馨。这两罐产自大漠的蜜,令我想起了久违的屯垦岁月。
60多年前,我高中毕业后,随着支边的洪流,来到了遥远的塔里木,来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
塔克拉玛干意为“进去出不来的地方”。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面积约为33.76万平方公里,人迹罕至,植被稀少,干旱少雨。在这几乎是生命禁区的地方,前有三五九旅的后人拓荒作先锋,后有支边青年建设边疆。
当年,屯垦生活的艰苦程度是当下人们难以想象的。大家住的是地窝子,睡的是胡杨木搭成的大通铺,穿的是一年两套的军便服,吃的是玉米高粱馍,喝的是地下渗流的水……
大漠中的红柳树,是一种多年生灌木,在一个个兀立的沙包上倔强地生长着。它的枝干匍匐于地,细叶展示着生命之绿,嫣红的花是大漠中特有的风景。
大漠中还有沙枣树,生长快、抗干旱、耐盐碱,被誉为抗击风沙的先锋,人们称它为“不死树”。每年五月,树上缀满淡黄色的小花,发出持久浓郁的香气。在大漠中,很多树难以生长,唯独它顶风沐沙,开枝散叶,如期开花结果。当年,我到塔里木时,拓荒的前辈们已种下成排的沙枣树,如一队队刚强的卫士,守护着新开垦的土地。乐观的兵团人传唱着一首经典歌曲——《送你一束沙枣花》,支边青年就是唱着这首歌来到塔里木的,我对此歌情有独钟。
红柳树和沙枣树不仅是大漠中的风景,还和我们的屯垦生活有着密切联系。新疆的冬天是残酷而严肃的,当时住在地窝子里的我们,为了御寒经常走进大漠,挖开沙包,挖出坚硬的红柳树根,用来烧水、煮玉米。也许是大漠缺水的缘故,红柳树的根扎得很深,有时掏空了沙包才得其主根。
沙枣树是瀚海中的文化符号和精神寄托。每当沙枣花盛开的季节,人们闻着花香的气息,会跳起舞来。大家经常采撷沙枣花,放在地窝子里,给清苦的生活增添温馨。有的人还会收集沙枣花,晒干后泡茶喝,给忙碌的生活平添些许乐趣。
人们用红柳花和沙枣花酿蜜,是本世纪初的事。当时,我的一位朋友全家搬进了瀚海深处。他有一座占地上百亩的果园,里面种着苹果树、梨树、核桃树和沙枣树。经过多年的辛勤付出,朋友把果园经营得风生水起。他的女儿继承家业后,养起了意大利蜂。蜜蜂把红柳花、沙枣花酿成了蜜。蜂蜜带着野性的芬芳和自然的真味进入市场,受到许多有新疆情结和兵团情结的朋友的青睐,我就是其中之一。当我第一次吃到红柳蜜和沙枣蜜时,瞬间回忆起了难以忘怀的大漠。于是,我一发不可收拾,一年四季都吃着大漠的红柳蜜和沙枣蜜。这是生活的积累,更是我的第二故乡——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馈赠。
如今,我虽然已届耄耋之年,但身体尚健、文思益旺。友人问我养生之道,我说除了平衡饮食,适当锻炼和心态豁达之外,常年食用蜂蜜。我吃的蜂蜜产自流蜜的大漠。我感悟到,大漠中不但能流蜜,而且凝练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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