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珍妮弗·阿克曼 著 曾晨 译

　　澳大利亚国家植物园是位于堪培拉市中心附近的一大片原始林区，宛若世外桃源。沿着宽阔的小径穿过植物园，人们能看到代表澳大利亚本土生境的6500多种植物——桉树林、鬣刺草地、来自红土中心的盐生灌木丛，还有一条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沟道，代表了生长于澳大利亚东海岸（从塔斯马尼亚州到昆士兰州）的热带雨林。这里有红大袋鼠、黑尾袋鼠、蝙蝠、刷尾负鼠和蜜袋鼯。主干道两侧是盛开着红花的蒂罗花和银桦，以及长着塔状黄花的佛塔树。对于食蜜的鸟类来说，这些花就是天赐的盛宴。五颜六色的小鸟们频繁造访花园，从一朵花蹿进另一朵花中。一身绝技的东尖嘴吸蜜鸟将优雅的长喙探进花中，红垂蜜鸟粗哑地叫着。后者以其颈侧不太优雅的红色肉垂而得名。一小群白翅澳鸦在地面上刨来刨去。热带雨林沟道中，红玫瑰鹦鹉啃着果实或树形蕨的孢子囊。走到桉树草坪，一大片蓝桉、斑胶桉、多苞桉、红铁木桉和大花序桉下，华丽细尾鹩莺正在叽叽喳喳地欢唱着。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没有矿吸蜜鸟和黑额矿吸蜜鸟。少了凶神恶煞的“鸟中一霸”，花园中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各种小鸟。其中，斑翅食蜜鸟在桉树顶部的叶子上吃着昆虫，并鸣唱出轻柔的笛声。

　　这一切都充满了大自然的趣味。

　　然而，逗留一会儿之后，我就发现了麻烦的降临。一声尖锐、刺耳、响亮的警报声突然从桉树林中传出，回响于整个花园之中。对这里的鸟类来说，这个声音代表了危险。

　　花园里有蛇！这是字面意义和象征意义上的双重危险：致命的澳洲棕蛇会捕食鹪莺巢中的卵和雏鸟。除了蛇之外，这里还潜伏着许多小型鸟类的敌人：寄生小型鸟类并驱逐其后代的扇尾杜鹃，以及人为引入的哺乳动物，如流浪猫和来自欧洲的赤狐。最糟的是各种猛禽——笑翠鸟、钟鹊、褐鹰，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领雀鹰。领雀鹰拥有大而明亮、锐利无比的黄色眼睛，专门捕捉飞行中的小鸟；它在空中毫不留情地追赶猎物，用长长的中趾将其牢牢抓住、杀死、拔毛，最后吞入腹中。

　　这一声警报是由漂亮的黄翅澳蜜鸟发出的。这是一种黑白相间、长着黄色翅斑的鸟，它的体型似乎与尖锐响亮的鸣叫不相匹配。危险迫在眉睫，它的鸣叫充当了一种预警系统。警报在食蜜鸟之间传递着，从树林到灌丛再到树林，仿佛是一道飞速移动的波，以粗哑的声音对领雀鹰进行实时追踪。

　　杰西卡·麦克拉克伦在其博士论文中研究了黄翅澳蜜鸟的行为。她说：“这种鸟总是在监视着整个花园。”当领雀鹰飞入花园，贴着银桦和桉树快速掠过，扫视着底下毫无防备的猎物时，警觉的黄翅澳蜜鸟立刻发出一连串告警声，提醒其他鸟类——细尾鹩莺、刺莺、褐刺嘴莺、纵纹刺嘴莺、食蜜鸟和其他的吸蜜鸟。这些鸟类会继续发出告警声，直到整个树林和灌丛都响成一片。有了这样的通信网络，花园中的鸟儿们都知道了捕食者的存在。这下子，领雀鹰很可能要扑空了。

　　麦克拉克伦发现，黄翅澳蜜鸟的警告声不仅仅是简单的尖声呼叫，而是一种含义丰富的复杂语言。她说：“这种鸟的鸣叫非常极端，一声简单的警报最多能包含96个元素。这是我们目前所知的最大数量，现有数据的中位数要比这个值小得多。但是，黄翅澳蜜鸟在叫声中表达的含义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多。”

　　麦克拉克伦还发现，黄翅澳蜜鸟在叫声中编入了高度特化的信息。另外，其他鸟类能够对它的叫声进行解码，理解其中的含义。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的信号系统，而麦克拉克伦已经找到了一个巧妙的方法来解开这个谜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