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北京日报客户端

钱壮飞是中共最杰出的地下工作者之一，与李克农、胡底合称“龙潭三杰”。顾顺章是中共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他的叛变使在上海的党中央遭到巨大损失。如果不是钱壮飞及时冒险报信，中央领导机关将会受到摧毁性的打击。钱壮飞那场力挽狂澜的斗争，无须编辑加工就完全可以拍成惊心动魄的谍战片，事实上，后世也确实以此为题材创作出不少作品。

钱壮飞于1935年牺牲于长征途中。同一年，顾顺章被军统处决。

钱壮飞：龙潭三杰

钱壮飞（1895-1935），原名壮秋，又名钱潮，浙江湖州人。1895年9月25日生于浙江湖州一个商人家庭。1915年，他考入国立北京医科专门学校（今北京大学医学部），1919年毕业。后留京行医，还教过美术和解剖学。他多才多艺，演过电影，擅长书法、绘画和无线电技术。1925年在北京加入中国共产党。大革命失败后，经组织安排，于1928年初转移到了上海，考入国民党中统头子徐恩曾主办的无线电训练班，供职于上海国际无线电管理局，在中央特科情报科科长陈赓的直接领导下，从事党的秘密工作。

1929年12月，经党中央批准，钱壮飞、李克农、胡底三人组成地下情报小组，此即著名的“龙潭三杰”。

由钱壮飞、李克农、胡底三人组成的“龙潭三杰”地下情报小组。

钱壮飞打入中统后，以精明能干赢得上司器重。不过，特务头子徐恩曾虽然欣赏钱壮飞的才华，毕竟还有防范。他只让钱壮飞处理文件和电报收发，密码本却随身携带。机要电报也一直由自己亲译，钱壮飞与李克农商议，决定智取密码。有一次，钱壮飞陪徐恩曾到上海，乘徐恩曾进歌舞厅时，钱壮飞以“安全”为由，提出把密码本由自己保存。徐恩曾不知是计，欣然同意。这份密码后来被送到红军那里，发挥了重大作用，往往是国民党“围剿”的计划刚刚制定，尚未下发作战部队，其全部内容就已送到毛泽东、朱德面前。

1931年4月24日，顾顺章在武汉叛变，将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机密全数供出。要求把他送到南京，声称可将中共中央一网打尽。他知道徐恩曾身边有共产党的卧底，特地嘱咐不要给南京发报。当地特务机关却忍不住立功的兴奋，向南京连发5封密电。此时正值星期六晚间，徐恩曾已去上海花花世界，钱壮飞判断有重大事件发生，当机立断，译出密电，内容让他极为震惊：5封绝密电报依次为：1.黎明被捕；2.黎明已归顺，要面见蒋先生；3.请求调军舰到汉口，已押解黎明赴宁；4.虑事十万火急，已征招商局客轮一艘，即刻押解赴宁；5.调查科特派员蔡孟坚飞抵南京，向钧座禀报。钱壮飞刚译完5封电报，第6封电报又到了，“切勿让钧座以外人知道。”黎明即为顾顺章化名，钱壮飞知道顾顺章了解自己的情况，必须马上向党中央发出警报。考虑到自己不便离开，就让女婿刘杞夫乘夜车赶去上海报警。星期天一早，李克农得到消息后，立刻找到周恩来汇报。周恩来指挥在上海的中共中央各机关迅速全部转移。此后的两天两夜，中央几十个秘密机关和几百名工作人员紧急搬迁……

26日早晨，钱壮飞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把这些密电当面交给徐恩曾后，从容不迫地离开敌营。钱壮飞出走时，考虑到带着女儿和年幼的儿子不便行动，只好忍痛将他们留下。他给徐恩曾留了一封信，说明二人政见不同，但不要殃及孩子，否则便要将掌握的徐恩曾丑事全部都捅出来。徐恩曾也害怕被追究，向蒋介石隐瞒了自己的秘书是共产党以及密码已经泄露之事。

钱壮飞进入中央苏区，历任红一方面军保卫局长、总参谋部第二局局长等。在苏区，他还设计建造了瑞金的红军烈士纪念塔。1934年10月参加长征，1935年遵义会议后被任命为红军总政治部副秘书长。1935年3月末，在贵州省黔西县（现属金沙县），为侦察南渡乌江路线，钱壮飞只身进入沙土区长坝乡梯子岩一带附近的丛林，随即失踪，后被判定为牺牲。钱壮飞牺牲的原因，一直有几种说法。一为空袭遇难说，二为行军掉队遭反动民团杀害说，三为骑马堕江说，被采信较多的为第二种说法。

钱壮飞生活照

钱壮飞设计的瑞金叶坪红军烈士纪念塔。

周恩来总理后来多次深情地提起钱壮飞，他说，如果没有钱壮飞同志，我们这些在上海工作的同志早就不在人世了。钱壮飞同志在对敌斗争中立下的丰功伟绩，值得全党永远纪念他。

顾顺章：最危险的叛徒

要论给我党造成危害最大的叛徒，顾顺章当属首屈一指，无出其右者。他的叛变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致使党中央机关受到严重破坏，在上海无法立足，不得不迁入苏区。

1931年12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亲自签发《苏维埃临时中央人民委员会通缉令——为通缉革命叛徒顾顺章事》，历数顾顺章的种种罪行，并称：

“要严防国民党反革命的阴谋诡计，要一体缉拿顾顺章叛徒，在苏维埃区域，要遇到这一叛徒，应将他拿获交革命法庭审判；在白色恐怖区域，要遇到这一叛徒，每一革命战士，每一工农贫民分子有责任将他扑灭。缉拿和扑灭顾顺章叛徒，是每一个革命战士和工农群众自觉的光荣责任。”

在党史上，由中央政府对一个叛徒发出“通缉令”，还是前所未有。

顾顺章（1904-1935），早年在南洋烟草公司当工头，曾参加青帮，在上海滩的帮会流氓斗殴中敢打敢杀，颇有名气。在上海工人运动中表现突出，被共产党领导人看中，1924年加入中共，曾担任苏联顾问鲍罗廷的卫士。

1926年，顾顺章与陈赓等人一起到苏联学习政治保卫，在苏联学到一身本领，如化装、表演魔术、操作和修理机械、心理学等都很精通。国民党中统老牌特务万亚刚在其回忆录中称顾顺章是“全能特务，够称得上大师”。

1927年，顾顺章回国，在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时，被推举为工人武装纠察队总指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协助周恩来领导中央特科并兼任第三科负责人，带领“红队”惩治了不少叛徒特务。然而没有料到的是，不久之后他就成了叛徒，亦成为被“红队”惩处的对象。

顾顺章本来革命动机不纯，更谈不上什么理想信念。随着地位的上升，日渐骄纵。熟悉顾顺章情况的杨之华曾说：“顾顺章所担任的工作很重要，然而他平日不看文件，不发表任何政治意见。虽然他是一个老党员，他没有了解主义和政策。他的一切工作没有革命意识的内容。顾顺章是上海流氓无产阶级的典型。”陈赓曾忧虑地对人说：“只要我们不死，准能见到顾顺章叛变的那一天。”陈赓的预言一语成谶。后来顾顺章不仅叛变，还带人抓捕了他。

1931年3月，顾顺章奉命护送张国焘和陈昌浩到鄂豫皖苏区去工作。完成了任务返回上海时途经武汉，竟然不顾组织纪律，在汉口住下，用“化广奇”的艺名公开表演魔术。很快被另一名叛徒尤崇新认出。国民党特务机关将顾顺章逮捕。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威逼利诱，顾顺章立即叛变。他知道南京有中共的卧底，因此被捕后要求直接面见蒋介石，并告诫不要事先向南京发报。但汉口方面按捺不住抓住“大鱼”的喜悦之情，还是将消息电告了南京。在南京接收电报的，正是打入中统内部的中共党员钱壮飞。当顾顺章得知电报已发往南京时，顿足长叹：“抓不住周恩来了！”

当时，国共双方抢时间的斗争可谓惊心动魄。钱壮飞拿到电报后，马上派交通员乘夜车赶去上海找李克农报警，李克农得到消息后，立刻通过陈赓找到周恩来。此后的三天三夜，周恩来几乎没有合眼，指挥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江苏省委和共产国际远东局的机关立即全部转移，把顾顺章知道的暗号和接头方法全部更换，几百名工作人员紧急搬迁。

钱壮飞的及时通知，导致顾顺章掌握的情报价值大减，但由于顾顺章所处的高位，还是致使当时上海等地的地下党机构受到严重破坏。据不完全统计，顾顺章的叛变导致800多名中共党员被捕。

顾顺章叛变的第二天就出卖了恽代英。当时，恽代英正以商人“王作霖”的名字被关在狱中。由于敌人没有掌握什么重要证据，便把他当作普通工运活动分子，从轻判处有期徒刑5年。而且经过地下组织的营救，已减刑为几个月，到1931年5月份即可取保获释。正当此时，顾顺章叛变，因他曾是营救恽代英工作的执行者，所以第一个就出卖了恽代英的化名、监号。1931年4月29日，恽代英在即将出狱的前几天，被国民党当局杀害。

1931年6月，蔡和森在香港出席海员工会的会议时，被顾顺章出卖，遭到香港警察逮捕。1931年8月4日，蔡和森在广州英勇就义，年仅36岁。

1933年3月，陈赓在上海治伤期间，落入顾顺章布下的圈套被捕。由于陈赓对蒋介石有过救命之恩，加上宋庆龄等人的奔走营救，蒋介石终没有敢下杀手，默许陈赓“逃走”。

此外，向忠发的叛变，廖承志、罗登贤等人的被捕，均出自顾顺章的操作。

顾顺章叛变之初，徐恩曾对他极为器重，又送钱又配秘书、保镖、总务、会计，组织私人班底，还给他找了个老婆。顾顺章也叛变得尽心尽力，编写了《特务工作之理论与实际》教科书。他在自序中说：“这本书的内容，完全是根据我个人从各种不同的社会里亲身阅历出来的实际的经验，既非抄袭其他著作，亦非得自异人的传授。伟大的社会是我的学校，艰难困苦的环境是我的导师，各种实际问题是我的书本和实验的材料。”该书共10余万字，内容包罗万象，既有从苏联受训学来的知识，也有他自己总结的经验，甚至把心理学、江湖相术、黑社会流氓手段也囊括其中。顾顺章还举办了一期特务训练班，时间3个月，人员有史济美（马绍武）、李熙元、王剑虹、陈忠悌等人。虽然时间短、人数少，但破坏性很强。史济美受训后，于1932年6月被派到上海主持调查科上海行动队，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竟然两次破坏中共江苏省委，捕获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卢福坦和陈赓、廖承志、罗登贤、丁玲、潘梓年等人。

但顾顺章本性张狂，是一条喂不熟的狼。后来他野心膨胀，摇摆于“中统”“军统”之间，弄了个两头都不落好。再后来他竟然异想天开，想成立一个“新共产党”，由他实现和蒋介石的所谓“国共合作”——这已经是与虎谋皮了。1935年6月，蒋介石也容不下他这个叛徒了，下令以“通共”的罪名将其除掉。徐恩曾指派中统特务对顾顺章秘密处决。这些特务不敢掉以轻心，因传说中顾顺章不仅精通化装术，而且会催眠术，甚至有“土遁”的法术。为此，他们在杀死顾顺章前，先给他穿上了“琵琶骨”，又浇以狗血，以镇其“邪术”。

顾顺章这个中共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最终死在国民党特务的枪口下。以叛变共产党始，却以“通共”罪名被处决，不能不说是历史的讽刺。

来源：工人日报

作者: 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