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辽宁日报
李海卉
朱光潜在《谈休息》中写道:“人须有生趣,才能有生机。”梁启超曾说:“我以为凡人必须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今年是林语堂诞辰130周年,林语堂讲了一辈子幽默,也被誉为幽默大师。
在《四十自叙诗》中,林语堂说“幽默拉来人始识”。从他1924年发表《征译散文并提倡幽默》,第一次将西文中的“humor”译成“幽默”,到1970年演讲《论东西文化的幽默》,林语堂一再谈及他的“论幽默”。他立意让中国文学过于严肃的脸孔稍微放松,并引证英国小说家乔治·梅瑞狄斯的名言:“我想一国文化的极好的衡量,是看他喜剧及俳调之发达,而真正的喜剧的标准,是看他能否引起含蓄思想的笑。”
“幽默好比烤鸭师傅的片皮刀,既要割开生活的肥腻,又不能伤到皮肉下的真味。”这是林语堂对幽默内涵的妙喻,他笔下的苏东坡,正是握着这把刀在人间行走的厨子。元丰三年那个暴雨夜,被贬谪的苏轼蜷缩在破屋中听雨声,挥笔写下“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75年前,林语堂先生撰写的《苏东坡传》一经出版,就备受好评。他以苏轼跌宕起伏的一生为主线,勾勒出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形象。在宦海沉浮、贬谪流离中,永远以豁达之心拥抱生活。他是文坛巨匠,也是美食家、工程师、农夫;他既能与贵族名仕谈笑风生,也能与市井乞儿把酒言欢。林语堂先生用这本书告诉人们:苏东坡的伟大,不仅在于他的才华,更在于他面对苦难时的智慧。
苏东坡把官场失意腌成东坡肉,拿文书废纸糊风筝,用俸禄买酒换醉眼。看东坡如何在逆境中幽生活一默:在惠州啃羊脊骨,硬说吃出了蟹螯风味;被发配海南,发现生蚝美味,立即写信告诉儿子:“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他把流放地变成诗意栖息所,这种苦中作乐的本事,连当代脱口秀演员都要甘拜下风。今天我们看到的苏堤春晓,原是太守用淤泥堆出的行为艺术;读“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竟是诗人为说服朝廷保留疏浚工程而作。这种把民生工程变成风月诗词的功夫,恰恰印证了“幽默是一种从容不迫的达观”。
史铁生说:“只有人,才把怎样活着看得比活着本身更重要。”林语堂的幽默带着知识分子的狡黠,他拆穿世相:“当文明发展到相当程度,人才会为解剖自己的灵魂而发笑。”
两位幽默大师隔空对饮:一个说幽默是“思想的瑜伽”,另一个用行动证明幽默是“灵魂的盾牌”。当苏东坡把《黄州寒食帖》写成天下第三行书,林语堂在书斋写下:“文章可幽默,做事须认真。”他们都明白,真正的幽默不是插科打诨,而是经历烈火煎熬淬炼出的通透。像快活天才苏东坡那样“享受人生的每一刻时光”,不只需要物质基础,更需要文化修养。
翻开《苏东坡全集》,看到900年前的黄州灶台前,东坡先生颠着铁勺,给后世熬出了一剂幽默解药。正如电视剧《我的阿勒泰》里张凤侠所说:“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