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禄作品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柳宗元《小石潭记》，描绘了小石潭周围寂静寥落、人迹罕至的自然景象。诗歌一般的意境，是古人笔下的描摹。而今艺术家錾刀下的刻画，却也赋予了诗意一般风韵。

大厅里陈展着16米长大型牛角雕刻作品《清明上河图》。

甘肃省工艺美术大师刘金禄，正一手持錾子，一手持锤头，叮叮哐哐，正在与手里的宝贝们对话。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

初来乍到，鱼儿们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它们亲吻着水面，抑或藏在荷叶下乘凉，在听蜻蜓讲故事，在与舞伴们踏着轻快的舞步，轻歌曼舞。

不是鱼儿柔软丝滑，而是艺人錾刻技艺高超，把坚硬冷酷的材质，硬是錾出了鲜活的生命气场：造型有模有样，鳞片错落有致，鱼鳃饱满生动，鱼鳍栩栩如生，身段曲线流畅，鱼尾纹虚无缥缈。

我诧异于他的好手艺，一辈子刻刀和小锤子不离手，许多古老的手艺，在他这里没有失传，门门拎得清。瓷器锔活，凉州錾刻，拿起来，便手下生花。

錾花工艺用錾、抢等方法雕刻图案花纹，有深有浅，富有艺术感染力。我在旁边静静地观察，此刻他正在刻鱼鳞。黄色的铜片上，鱼的轮廓已现，微小月牙形的弯头錾子，依次走着纳鞋底针脚一样的点子，左手将錾子放好，右手轻轻地扬起小锤子，痕迹整整齐齐地布阵，感觉鱼儿要活起来，瞬间会迫不及待地跃起。

錾花工艺是用锤子击打形状各异的錾刀，在饰品表面上形成凸凹不一、深浅有致、或光或毛的线条和纹样的一种金属变形工艺。中国传统的首饰制作中也经常使用錾花工艺，用于表现不同材质和肌理的工艺品和首饰上。

刘老师告诉我，錾刻主要是看錾刀的功夫和手指技巧的变化运用，指力、腕力、腰力运气达为一体，形成行云流水的操作过程。通常因不同艺人指法技巧的差异，錾刻出的每件图纹均不相同，这也是手工錾刻工艺的独特之处。

旁边长条工作台上的两排十来个工位是为前来非遗馆现场体验的游人准备的。几幅錾刻文创作品格外醒目。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一如落叶缤纷时光里走下神坛的主儿，透着光泽，似乎要平分秋色。微微卷曲的叶面，条条刀痕密布，布满了岁月的风霜。我留意了一下银杏树叶的“梗”，细微笔挺的骨架，质感硬朗，几近完美。造型色泽均臻美好，镶嵌在小方框里，人见人爱。

錾刻特别适合创作树叶，我在这里见到不少树叶的样子，每一片都会让人爱不释手。

也有复杂的。复古的铜战车和士兵，行走的战马以及古人的服饰，还有那战地将士一身的勇气和保家卫国的英姿，非常出彩。逼真的工艺，人物与各类物件比例匹配。特别是车轱辘精工细作，整体用紫铜材料。车辕、马鞭采用黄铜，每一个细节都呈现出作者的工匠精神。完成这样一件作品，需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铜器錾刻是按压式，一般是先用錾子錾出大致图形，再把空余地方用平錾踩平，而其他工艺是将多余的部分刨出来，灵活运用，就成了可以在金属上雕刻的笔，錾刻出无数精美的传统图案。据了解，这种技术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发展历史，早在商周时期就已出现，并在明清时期达到高峰。

刘老师行云流水般的创作让人入迷。而比起别的艺品门类，錾刻似乎更容易上手，不少游人来到兰州老街的动态非遗馆，会选择亲手做一枚银杏树叶。师傅手把手地教，小锤子敲敲打打，手上功夫也渐渐地熟练起来，刀痕见功夫，不到两个小时，亲手制作文创产品完成，装框，每个人的脸上泛着光，满满的成就感，真正体验非遗传承的魅力。

錾刻手工文创产品具有较高的艺术性和观赏性。錾刻需要极高的手工技巧。坚硬的金属表面与錾子撞击，硬碰硬，手艺人匠心独具，以柔制刚，以动制静，精细的纹样出神入化，像浮雕一样，化高冷为神奇，化无形为有形，匠人之手给了作品以立体多变的性格，柔软轻盈的姿态，使飘逸的鱼鳍得以形象地展现。雕刻完成后，对金属表面进行修整和抛光，使图案更加清晰美观。

□杨玉珍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