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新闻: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俄军已在库尔斯克州转入全线大规模进攻,乌军处境艰难,您有什么观察?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俄乌战场的态势在近一个月是否发生了变化?事实表明,双方之间的战斗并没有停止,这与特朗普政府所搅动起来的口水泡沫完全是不同的场景。从美俄领导人通话,到美乌首脑白宫的舌战,看起来关于俄乌冲突的停战与和平的外交互动非常热闹,但是战场上却是另外一个状态。甚至可以说,特朗普政府的一系列不同寻常的操作加剧了战场的战斗的烈度,距离停战与和平是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是需要分析研究的。
在特朗普政府宣布“暂停”对乌克兰军事援助和情报共享之后,俄军加强了在前线的进攻,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在库尔斯克战场,俄军特种部队通过废弃的天然气管道对乌军发动了突然袭击,并且加强了这一地区的攻势。其中的原因不外乎是,俄军利用美国停止军援和情报共享的机会窗口,试图扭转战场态势,尤其是库尔斯克一线,具有非常强的象征意义。
去年乌军攻入库尔斯克之后,俄军多次表示要快速收复失地,但是时至今日,乌军依然占领了数百平方公里,一方面,乌军占领库尔斯克州的领土是为了在停火谈判中进行领土交换,虽然俄军占领乌克兰的领土更多,但是乌军占领俄罗斯领土的象征意义更大;另一方面,本土遭到攻击并且难以收复,包括借助外国军队的援助都未能短时间内将乌军赶走,这对俄军的信心和能力是不小的打击。因此,俄军借助美国提供的机会全力进攻库尔斯克前线就可以理解了。
除了库尔斯克之外,俄军在乌东也发动了大规模进攻,这表明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操作,尤其是对乌克兰的施压客观上刺激了俄军的进攻,也意味着特朗普的行动并没有让双方朝着停火这一目标迈进。当然乌军的困境也说明,特朗普关于乌克兰无牌可打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但是更反衬出特朗普的以强压弱的霸道态度,讽刺的是,乌克兰无牌可打,让特朗普政府也没有筹码了,如果乌克兰前线溃败,特朗普拿什么说服俄罗斯停火呢?看起来,乌克兰最强有力的牌居然是自己的弱势,如果现在乌克兰溃败,特朗普比泽连斯基还无牌可打。
直新闻:特朗普在暂停对乌克兰情报共享之后又很快取消了这一暂停的决定,您怎么看?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特朗普曾经将不确定作为自己的筹码,但是过于反复无常了,也就会反噬自己。在白宫的吵架风波之后,特朗普和他的团队做出了暂停军援和情报共享的决定,原因是什么呢?泽连斯基不感恩、不道歉的态度让特朗普不爽,然后就釜底抽薪了。国际舆论也猜测,马斯克会不会对乌克兰停止“星链”服务,毫不怀疑,没有美国的支持,乌克兰前线将会面临很大的困难,但是美国政府仅仅因为特朗普不爽而颠覆对乌克兰的政策,只能说明特朗普的外交与战略团队太孩子气了。
对于美国的这一决定,乌克兰的反应并不是完全屈从,泽连斯基在与欧洲领导人会晤之后发表声明表示要与美国保持合作,也可以签订矿产协议,但是并没有做出道歉。当然,乌克兰在这几天遭到俄军的大规模进攻,包括集束炸弹、导弹、无人机等进攻,乌克兰的弱势的确表明了美国在俄乌冲突中扮演的角色,但是也显示了美国政府的傲慢,甚至是无能。
在俄军大规模进攻之后,特朗普很快停止了暂停情报共享,乌克兰事实上赢回了一局,美乌外交团队即将在沙特举行会谈,有可能签署矿业协议,而特朗普政府表示如果签署矿业协议就恢复军援。可以预见,在沙特,美乌双方大概率会达成交易,矿产换军援以及有可能的安全保障。而马斯克也通过社交媒体表示,无论他多么不同意乌克兰的政策,都不会切断对乌克兰的“星链”卫星网络服务。
或许特朗普现在才明白,即便要实现俄乌停火,也不是签署一项矿产协议就能完成的,在没有牌可打的乌克兰把自己当成牌的时候,特朗普不得不换个思路去进行交易,而国际关系中的交易远远比他的地产商生涯中的“交易的艺术”要复杂得多,特朗普的公司可以破产,也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国家在激烈的战争中不能接受破产,也没有谁可以重组一个破产的国家。
此外,特朗普政府轻率地暂停军援和情报共享,对盟国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冲击,欧洲在一周时间内达成了重新武装的共识,欧盟推出了8000亿欧元的重新武装的经费,特朗普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欧洲觉醒并彻底扭转了欧洲的安全战略方向,一是加速武装欧洲,二是将欧洲打造为独立于美国的核威慑力量,二战后形成的大西洋共同体传出了脆断的声音。
直新闻:在俄军发动大规模进攻之后,特朗普宣布将对俄罗斯实施新的制裁,您有什么观察?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特朗普一直认为乌克兰比俄罗斯更难打交道,所以,他施压乌克兰,迫使泽连斯基立场转变之后,俄乌停火就可以实现。但事实并非如此,俄军反而在美国暂停军援之后加快进攻,而特朗普政府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筹码让俄罗斯走到谈判桌上。特朗普和他的团队成员都强调,这个世界上只有特朗普才能让俄乌进行停火谈判。而让打了三年战争的双方要停火,那是需要巨大的筹码的,对乌克兰,美国的筹码就是对乌克兰的援助,但是如果停止援助,美国对乌克兰也就没筹码了。
美国对俄罗斯有什么筹码?特朗普的一通电话和美俄高级外交官的会谈会让俄罗斯走到谈判桌吗?似乎是异想天开了。美国高官释放出的信息,比如乌克兰就地停火,不能加入北约,也不能得到美国的安全保障,这与俄罗斯的目标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从谈判的角度来说,事前就将自己的底牌都透露了,怎么去交易呢?美俄外交团队的谈判主要是恢复两国外交沟通,甚至商谈解除对俄制裁,这些无疑是鼓励俄罗斯在战场上放手进攻,实现战场利益的最大化,因此,俄罗斯官方也在重提“特别军事行动”的既定目标。
战场和商场终归不是一回事,商场竞争终归还是要符合市场规则,而战场有自己的法则。俄乌冲突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特朗普及其团队的认知。再宏大的地缘战略构想的实现都需要复杂专业的外交过程,而这需要对各方的利益和诉求有比较清晰的认识,寻求共同的地缘战略的认知,当然,其间也需要一些运气。特朗普团队似乎对俄罗斯的战略认知并不清晰,甚至落入了俄罗斯的地缘政治话语的套路中去了。当然, 在释放“善意”的措施没有得到俄方回应和回馈之后,翻脸如翻书的特朗普也会对俄罗斯进行极限施压,而他可以找到的看似完美的说辞就是,特朗普一直给予乌克兰强有力的军事支持,就像第一任期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武器帮助乌军扛住了俄军最初几天的攻击。
作者丨孙兴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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