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嘉兴日报
■唐 侠
存储卡记录下几千张照片,终究不及一个充满灵性的对视,这一瞬间让我忽然想起庄子与蝴蝶的著名寓言,审美体系骤然坍塌,我感到了自己的笨拙、渺小,还有可笑。
作为大自然中一种精灵般的存在,翠鸟,从形态到色彩,从动作到神情,总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拓展生命空间,生命哲学和美学意义附加在不足人类一只手掌大的躯体中,这个丛林中的小小猎手,抑或是一只鸟类中的巫师。
其实翠鸟是很常见的,如果你有一定经验能够敏锐地从“啾”的一声中分辨出它的叫声的话,在我们江南水网地带的池塘边常常可以听到。困难的是它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果说它如一道闪电,那么这道闪电的光弧几乎达到光速,让你的目光追之不及;如果说它是一支离弦之箭,往往只能够刚刚看清它来自何处,却无法追踪它去向何方。
当然,这是指它运动飞行或捕食鱼儿时的速度,很多时候,它们会悄无声息地栖息在水渠旁的灌木丛中或矮树的树枝上,看似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实则全神贯注准备着一场伏击,伏击的对象就是水中一两寸长的小鱼儿,这个时候,像我这样有一定经验的摄影师还是很容易看到它们的。
这不,这几天在春晓公园就出现了这样一对翠鸟夫妻,橘红胸脯似烧融的琥珀,翅尖游动着孔雀翎的幻彩,尾羽末端缀着星斑,背上的羽毛则如同碧玉翡翠,焕发出钢蓝冷峻的色泽,尤其是那只雄鸟,颈颔处一抹白色仿佛飘扬的胡须,显示出高傲的尊严。
此时它们一动不动,更像一尊冷硬的雕像,拍这种固定不动的“呆鸟”并不是我的目标,所有的摄影师想拍的必然是灵动的,飞翔的,是“美”的。我很羡慕曾经看到过的一张照片:逆光中翠鸟叼着银鱼冲天而起,银鱼挣扎而弯曲的弧线、飞溅起的白色水花和翠鸟斑斓的色彩,构成美丽的生命和灿烂的死亡。
我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它们,一面担心它飞走,一面悄悄祷告,配合一下吧,咱们各取所需,你安心捉你的鱼吃,我呢,不过想要一张数码组成的图片而已,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损害。
但翠鸟显然不买我的账,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铁黑色尖喙倏地弹射出去,箭矢般扎入波心,慌乱中我连连按下快门,很遗憾,焦点终究追不上,镜头中溅起的不是水花飞羽而是银瓶乍裂的光斑。
这样的情形演绎了无数次,直到有一次在长焦镜头中清晰地看清了翠鸟凸起的眼珠,我忽然发现,其实它也在盯着我,它的目光幽冷尖锐。
这一次对视的眼光让我明白了翠鸟其实是不怕人的,之所以逃走更可能是因为讨厌,讨厌一个虽然无害但是干扰他人日常生活而不自知的无聊之人。
至于我想得到的这种“美”,对它来说既不感兴趣也毫无意义。那么这种“美”究竟是什么呢?尽管我依然无数次按动快门,但终究还是没想明白。
上一篇:沈荡:抖落岁月风尘,解锁流量密码
下一篇:护航开工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