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金融杂志

导读：国家外汇局上海市分局自觉将展业改革放在服务上海高水平对外开放、支持涉外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大局中谋划，着力提升上海市银行业金融服务质效

作者｜苏赟「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党委委员、副主任，国家外汇管理局上海市分局副局长 」

文章｜《中国金融》2025年第5期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同时强调“强化金融稳定保障体系，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底线”。银行外汇展业改革是国家外汇管理局（以下简称国家外汇局）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扩大金融领域制度型开放，更好统筹促便利和防风险的主动之举，也是推动外汇管理方式由“合规为本”向“风险为本”转变的一项基础性、长远性工作。在国家外汇局的正确指导和大力支持下，国家外汇局上海市分局（以下简称上海市分局）奋力作为，勇于担当，自觉将展业改革放在服务上海高水平对外开放、支持涉外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大局中谋划，着力提升上海市银行业金融服务质效，助力打造“越诚信越便利”营商环境，增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软实力。截至目前，上海辖内交通银行、汇丰银行、浦发银行、花旗银行4家法人银行，中国银行上海市分行、农业银行上海市分行等9家分支行先后启动展业改革，另有7家法人行正处于改革筹备阶段。2024年度，展业改革银行国际收支规模达2.67万亿美元，占比超过辖内总量的50%。展业改革红利正持续释放，银企普遍认可，有力促成监管与市场共赢、防风险与便利化并举的良好局面。

银行外汇展业改革的上海实践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到上海考察调研，“当好全国改革开放排头兵、创新发展先行者”“更好为全国改革发展大局服务”，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上海一以贯之的要求。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窗口,上海始终肩负着引领金融创新、推动发展破局的重要使命，承接多项区域试点任务，为全国金融改革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2023年12月，国家外汇局出台《银行外汇展业管理办法（试行）》（以下简称《办法》），全面开启银行外汇展业改革新篇章。2024年12月，国家外汇局进一步出台3项展业改革配套法规文件，指导全国外汇市场自律机制发布3项行业指引规范，构建了“1+6”展业改革制度体系，促进展业改革提质扩面。展业改革以来，上海市分局充分发挥辖内外汇市场活跃、银行机构集聚、展业人才丰富的优势，凝聚共识、务实笃行，集中力量推动展业改革银行制度创新、流程再造、系统优化，加快把资源优势、区位优势、场景优势转化为高成效改革、高质量服务的胜势。

着力政策精准传导，确保改革落地生效。本次展业改革不仅是银行外汇展业的流程再造，也是外汇监管理念的创新重构。正确理解和执行展业改革政策是迈向改革成功的关键一步。上海市分局在改革初期就积极参与制度设计，协助调研、起草《办法》及客户尽职调查、风险分类等配套指引，既坚定了价值层面的“应当干”，也明确了操作层面的“如何干”。为提高展业改革工作质效，上海市分局建立“一把手”牵头的专项工作机制，对辖内改革参与行开展“一对一”政策贴身辅导，动态跟进银行改革进展情况，合理调配分局展业政策辅导资源，确保改革分批有序进行。

着力调研反馈优化，推动改革走深走实。上海市分局高度重视调查研究工作，将实地调研贯穿展业改革前期辅导、中期推进、后期落地全流程。上海市分局专项工作组多次赴改革筹备银行了解制度建设、人员配置、系统开发等落实情况，组织召开线上、线下展业改革政策辅导会及调研座谈56场，密切关注银行在改革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及建议，及时纠错纠偏，第一时间清除改革堵点卡点。

着力风险监测防范，筑牢改革安全底线。风险防控是展业改革顺利推进的前提与保障，上海市分局统筹改革与安全，强化外汇非现场“定向”监测，编写发布10个外汇违法违规典型案例，支持银行模拟验证系统监测标准和模型有效性。建立展业银行客户样本库，重点关注交易量大、交易频次高、交易波动大的业务，对跨境资金流动重点渠道开展监测分析。根据结果指导银行优化分类标准，从源头把好客户分类关。

着力交流平台搭建，整合辖内改革资源。上海辖内经营外汇业务的中外资银行超过120家，各银行在实践中形成了较为成熟、标准并对接国际惯例的展业做法,培养了一批精业务、懂规则的外汇业务专家。上海市分局发挥上海市银行外汇及跨境人民币自律机制（以下简称自律机制）的政策传导及辐射作用，组织具备实战经验的展业专家定期为辖内银行分享展业改革经验、有益探索和实践成效，在高效解决共性问题的同时，对个性化问题研究可行性方案。

着力激励约束并重，激发银行改革动力。银行外汇业务尽职免责机制是外汇展业改革的有机组成部分,对于厘清银行展业边界、促进监管与行业达成共识具有重要意义。作为全国首批试点尽职免责申述评议机制的分局之一，上海市分局结合辖内实际专门研究制定了专项工作办法，同步指导自律机制成立尽职免责申述评议秘书处并制定评议细则。2024年以来，已先后启动3家银行4次尽职免责评议，在银行间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进一步激发银行内在活力，做到展业有为、展业善为。

上海外汇展业改革的阶段性成果及挑战

紧扣促便利和防风险，上海市分局推动辖内外汇展业改革银行全面重塑展业流程，营造高效便捷的用汇环境。2024年第二季度以来，外汇展业改革惠及企业1941家，凭指令办理外汇业务387亿美元。随着改革的持续推进，更多优质企业有望纳入便利化服务范围。

• 阶段性成果

第一，在银行端实现服务质效改善，科技赋能升级。

一是标准化尽职调查，客户识别更精准。展业改革打破银行内部的信息孤岛，整合全行存量数据，补齐专项尽职调查信息，以32项尽职调查要素为基础，从主体特征、业务特征、行内评级和监管信息4个维度实现对客户风险的有效识别与分级。例如，浦发银行将尽职调查要素进一步细化分解为70项尽职调查指标，更加精准刻画客户“画像”，针对性提供产品服务。二是差异化标签配置，事中管理措施更清晰。事中业务“凭指令办理”不简单等同于“一省了之”，外汇展业改革银行业务系统支持同步读取客户分类信息与业务标签，由经办人员根据业务风险情况实施同一客户不同业务的差异化审核。例如，交通银行开发系统功能，设置业务标签，根据交易类型、交易国别等数据进行精准定位，系统自动识别并提示业务人员可凭指令办理的交易范围，既实现对低风险客户的便利化服务，也确保系统动态跟踪客户交易行为和业务模式，及时调整事中管理措施。三是系统化风险交易监测，风险预警更及时。外汇展业改革银行通过建立事后风险监测系统，监测全行交易数据，及时预警异常交易行为。例如，汇丰银行以国家外汇局发布的外汇风险交易特征为基础设定百余项指标，可承载超过30万种组合场景；浦发银行将行内展业风险交易监测系统和反洗钱监测系统深度融合，进一步开发个性化模型，通过数据回溯验证监测有效性，历史案例预警率达到100%。

第二，在企业端实现交易成本降低，市场活力增强。

企业经银行评定为“一类客户”后可在不违反现行法规要求的前提下凭指令办理外汇资金收付和结售汇业务，便利化服务的整体性、协同性不断提高，企业资金流转更顺畅，交易成本大幅降低。上海某品牌果蔬食品配送服务平台由于进口标的为果蔬类产品，对资金汇款时效及货物清关速度要求较高。经银行展业尽职调查，企业被评定为“一类客户”，凭指令即可办理外汇收支，单笔业务办理时间从数小时压缩至2分钟，极大提高了企业资金使用效率。又如，某知名跨国微电子设备公司的外汇收支频率高、笔数多，以往办理收付汇需逐笔提交纸质文件材料。在新的展业流程下，该企业同类业务文档准备时间节省了约95%，大幅降低企业运营和管理成本。

第三，在分局端实现治理逻辑革新，防风险效能提升。

上海市分局以展业改革为抓手，同步落实尽职免责机制，将监管资源聚焦于高风险领域，释放低风险业务活力，真正做到外汇监管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方面，指导外汇展业改革银行重塑全周期尽职调查流程，为优质客户提供便利服务；另一方面，通过风险交易监测及报告机制压实银行一线责任，着力推动外汇局与银行间风险防线共建、金融安全共治、治理成果共享的良性互动。截至目前，汇丰银行、民生银行通过自建风控模型已发现多起风险事件，向上海市分局及时报送风险交易报告，为辖内跨境资金风险监测与处置提供了有力支持。

• 深化改革的挑战

外汇展业改革以数字化转型驱动银行展业流程再造，将银行客户评级、事中业务管理和风险监测预警从“经验判断”升级为“数据决策”，对外汇展业改革银行的信息化建设水平、科技能力、专业人才储备等均提出了更高要求。

鉴于银行间存在客群基础、风险偏好、信息化程度、人才储备的客观差异，外汇展业改革银行事后外汇风险交易监测的有效性、前沿技术运用的稳定性以及风险识别人才队伍的专业性均需在改革深化过程中进一步评估验证并持续优化。此外，调研发现，随着贸易新模式、新业态不断涌现，部分外汇展业改革银行对复杂业务的展业标准和尺度把握不准，对“尽职免责”政策的理解不充分，担心追责而倾向于“自行加码”，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客户体验，制约了便利化政策效果的充分发挥。针对目前展业改革面临的挑战和问题，需始终围绕促便利和防风险的政策目标，从政策传导、科技赋能、人才培育等多个层面综合施策，在防范跨境资金流动风险的同时促进外汇资源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

更好推进银行外汇展业改革的思考

当前，上海外汇展业改革已进入提质扩面、深化落实的关键时期。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改革任务越是繁重，越要把稳方向、突出实效、全力攻坚”。上海市分局要发扬改革钉钉子精神，勇于挑最重的担子，啃最硬的骨头，扭住关键，精准发力，奋力开创上海展业改革工作新局面，为上海经济高水平开放与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力。

坚持系统观念，推动外汇领域各项改革举措同频共振、同向发力。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国家外汇局指导下，上海市分局以外汇管理服务实体经济发展为宗旨，大力推动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试点、跨境贸易投资高水平开放试点等改革举措，为上海涉外经济发展营造了良好的营商环境。展业改革的深化为上海这块改革“试验田”带来了新的机遇。下一步，上海市分局将以展业改革为契机，切实推动外汇交易真实性审核从事中审单向全流程展业和全方位风险防控转变，在“有效展业+有为监管”的基础上实现各项便利化政策的战略性协同和集成。条件成熟时，可进一步探索统一跨境人民币与外汇业务的展业流程及标准，鼓励银行推出更多境内外衔接、本外币联动的国际化金融产品和服务，持续助力上海涉外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国际金融中心能级提升。

坚持问题导向，着力解决市场最关心、改革亟待破解的难题。上海外贸总量大、笔数多、贸易方式多样，外贸企业对便捷高效的外汇服务有着较高的诉求。外汇展业改革的推进需进一步强化科技赋能，充分发挥科技资源优势，鼓励外汇展业改革银行探索运用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优化展业系统建设，创新金融产品供给，实现金融服务效能与风险防控能力的动态均衡。在政策传导方面，还需加强《办法》等配套制度的解读与培训，指导自律机制持续更新完善展业指引细则，推广“行业最佳实践”，积极落实尽职免责机制，帮助银行明晰展业边界，消除展业顾虑。

坚持底线思维，统筹促便利和防风险，维护经济金融安全。上海涉外收支规模约占全国的三分之一，跨境人民币规模约占全国的一半。展业改革越深入，就越需增强风险防控的前瞻性和主动性，把防范化解跨境资金流动风险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保障区域金融稳定和高水平开放安全。一方面，充分利用监管科技常态化监测辖内跨境收支动态，密切跟踪重点主体、重点渠道、重点业务，实现风险的早预警、早识别、早处置，筑牢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另一方面，对非法跨境金融活动形成高压打击态势，依托跨部门协同机制，加强对地下钱庄、跨境赌博等违法犯罪活动的线索筛查、联合研判、联合行动，为上海涉外经济安全运行保驾护航。■

（责任编辑　纪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