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科学报

“还吃？收你们来了！”

呆萌可爱的旱獭（俗称土拨鼠），曾凭借“啊啊啊”尖叫的视频成为“网红”。不久前，随着电影《哪吒2》的爆火，土拨鼠再度“圈粉”，甚至一些观众也想像哪吒一样“收”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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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上海一名女子看完《哪吒2》后就网购了一只土拨鼠当宠物，可到手后发现与预期差距较大——鼠爪、鼠身都有伤口，甚至还有蜱虫，遂将其发至网络控诉商家。

网上售卖和饲养土拨鼠的话题由此引发热议。

2月25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国家疾病预防控制局发布提示称，土拨鼠也传播鼠疫，一旦感染会突然出现高热、淋巴结肿大的症状，病情常常迅速恶化，死亡的可能性极高，因此土拨鼠再萌也不要亲密接触。

土拨鼠的习性、饮食习惯、社会结构如何？究竟适不适合当宠物？普通兽医能否应对相关健康问题？对此，《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

从草原到客厅 一场违背天性的“迁徙”

在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教授向左甫看来，把土拨鼠当宠物家养是一场违背天性的“迁徙”。“它们是高度社会化的野生动物，通常以家族群居，如果被单独关在小笼子里，就像让一个喜欢跑马拉松的人天天关禁闭，生理和心理都会出问题。”

9年前，向左甫在西藏旅游时，首次在野外遇到一只又大又萌的土拨鼠，便迅速被“圈粉”。但身为动物行为生态学家的他，当时对土拨鼠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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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查阅研究成果和咨询同行后，向左甫得知，看似人畜无害的土拨鼠其实是鼠疫等病原体的自然宿主，其体外寄生虫是鼠疫的传播者。由于解剖和研究土拨鼠有感染鼠疫的风险，很多研究人员都对它敬而远之。

“要不要研究土拨鼠？”犹豫一段时间后，向左甫考虑到现在的医疗和防护水平不断提高，鼠疫的检测和治疗不再是难题，便决定开启对土拨鼠的研究。

“旱獭是大型啮齿类动物，擅长挖掘复杂的地洞系统。我国分布有灰旱獭、长尾旱獭、西伯利亚旱獭和喜马拉雅旱獭4种，其中喜马拉雅旱獭分布最广、数量最多且在热门旅游景区常见。”向左甫在西藏见到的土拨鼠，就是喜马拉雅旱獭。

向左甫介绍说，土拨鼠是草食性动物，主要分布在平原草原、山地草原、高原和高寒草甸等地区。土拨鼠的冬眠时间因地区而异，通常持续5至7个月，一些土拨鼠会在冬眠期因食物不足而饿死。它们生长得很快，从幼崽到成年只需半年时间。在自然环境下，土拨鼠一年可繁殖一窝幼崽，人工繁育条件下一年则可繁育两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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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区，绝大部分鼠疫病例由土拨鼠传播。”向左甫介绍，土拨鼠自身携带鼠疫，但它们对鼠疫也不是绝对免疫的，一旦发病也会死亡。一些地方的民众有吃土拨鼠的习惯，此前每年都有因吃土拨鼠感染鼠疫致死的事例。“野生土拨鼠携带病原体，家养时人被咬伤还可能导致狂犬病等。”

会卖萌不意味着适合家养

向左甫的博士生鲍自强现为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教师。他于2020年首次来到位于四川阿坝州的若尔盖草原研究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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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很怕人，一般较难接近。”据鲍自强观察，土拨鼠就是一个“长毛的挖掘机+定时尖叫器+潜在生化武器”的结合体，即便人工养殖的土拨鼠，仍可能携带蜱虫等寄生虫和多种人畜共患病，普通家庭难以防控。它的牙齿会不断生长，要通过不断磨牙防止牙齿过长，家养时各种家具可能都会遭殃。“真正的爱，是让它们在草原上自由挖洞，而不是在客厅里抑郁啃墙。”

鲍自强表示，野生动物往往本性难移，没有证据表明土拨鼠能被完全驯化，它们可能因恐惧或护食攻击人类，尤其是繁殖期和冬眠前后激素变化时。

湖南农业大学副教授杨凌宸长期从事小动物疾病学、外科学等相关研究。据他介绍，近几年，除了猫、狗等常见宠物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热衷饲养“异宠”。异宠通常指非传统宠物，也称另类宠物，除了土拨鼠，还包括浣熊、狐狸、羊驼等。

“目前，异宠的购买门槛逐步放开，但仍有待进一步规范。”杨凌宸表示，土拨鼠虽然可通过合法途径购买，但其易攻击人等性格并不适合作为宠物饲养。

记者在多个电商平台输入“土拨鼠”等关键词发现，一些商家以“土拨鼠”为关键词售卖动物，价格在几百元至几千元不等，但未明确标注具体品种，也没有展示售卖土拨鼠的相关资质。一些购买者在评论中反馈“很凶”“警惕性强”“被咬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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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家养土拨鼠出现健康问题，普通兽医能否应对？“异宠有很多分科，包括爬行类、哺乳类、鸟类等，某个领域都有相关的动物医生，但很少有专门治疗某一种异宠相关疾病的医生。”杨凌宸表示，一些宠物医院开设有异宠专科，但大多是以爬行类动物和鸟类为主。土拨鼠的一些常见问题可以参考鼠类动物进行治疗。

杨凌宸建议，如果尝试养一只异宠，不妨试试龙猫、蜜袋鼯、豚鼠等动物，这些异宠大都性格较好也容易打理。

异宠热更需冷思考

蜥蜴、鳄鱼、刺猬以及各种蛇类……在B站、小红书等平台搜索关键词“异宠”，会出现很多异宠养殖品种推荐、异宠店探店以及异宠养殖博主分享日常的内容，评论区则集结了一拨“云养宠”的网友，或求更新，或咨询养殖建议等。有数据统计，我国约有1707万人在饲养异宠，市场规模逼近百亿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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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宸表示，我国宠物犬、猫的数量已超1亿只，然而大家较少知道的是，异宠的数量早就超过了1亿只。“一个家庭养两三只猫或狗已经算多的了，但是异宠不一样，有的家庭会养十几只（条）蜥蜴、蛇等。”

由中国畜牧业协会宠物产业分会、中国兽医协会等指导发布的《2023—2024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消费报告）》显示，2023年，犬、猫仍是宠主首选的宠物类型，养异宠人群有不同程度上升，饲养鸟类、水族的上升幅度较大；“90后”宠主占绝对主导地位，达46.6%；新增养宠人群中，近80%为“90后”和“00后”。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挑战新的养宠赛道。”杨凌宸介绍，他们趋向于养一些低互动、不那么活泼的异宠，这些异宠不需要太多陪伴，也更容易打理，这和年轻人“懒宅”的生活节奏相契合。

“商业宣传会美化野生动物的饲养，误导公众。大家看到的往往是异宠美好的一面，冲动购买后才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比如养鸟，别人看到的是漂亮的鸟，看不到的可能是一地鸟屎。”杨凌宸表示，如果决心养异宠，建议先向养过的人取经，全面了解其利弊，如卫生、互动性等。

杨凌宸表示，不少人的异宠饲养动机是猎奇、社交圈层认同，但缺乏对动物习性和责任的认知，要警惕异宠被弃养的现象，避免冲动购买后遗弃，否则会造成破坏生态环境、外来物种入侵、传染性疾病蔓延等一系列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