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 程雅    每经编辑 文多    

城市里，身着各色工服的骑手们驾驶着电动车穿梭于大街小巷，成为都市生活不可或缺的“摆渡人”。

每天骑行上百公里，电动车的续航能力成为配送行业的难题之一，庞大的换电市场由此应运而生。每月不到300元，不限次数，只需扫码，一块充满电的电池便能弹出，

骑手每天穿梭于路网中，换电市场的竞争也趋于白热化。

“好用、便宜，电池要多，点位要多。”赶着去送下一单前，一位骑手匆匆忙忙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他挑选换电品牌的考虑因素。

但换电品牌越来越多，骑手的选择也多种多样，企业怎么才能在市场竞争中活下去？而且，做换电生意的成本并不低，电费、电柜、电池，每一样都是不菲的硬性投入，佣金等推广费用也是无法忽视的重要成本。

市场竞争最终将由无序走向有序，但草莽时期，不少创业企业都倒在登顶途中，或受困于资金实力，或受困于技术限制。

然而，为何还有这么多品牌挤进换电行业？这是一个挣钱的好生意吗？

狂奔的电动车，承载着骑手们的生计，也承载着城市运转的效率。而平素并不起眼的换电柜，撑起了骑手们前行的动力。

离苏州相城区的天虹、天街商场不到1公里，一家约30平方米的电动车行外，密集地摆放了六七个电动车换电柜，成为美团、饿了么等品牌骑手频繁光顾的“能量站”。

谈明（化名）是这家电动车行的老板。他的店铺并不在主干道上，却因靠近大型商业综合体，成为换电柜的理想投放地。店铺门口摆放的换电柜品牌包括小飞侠、智租换电、这锂换电、星鼬换电等。

同意将换电柜放在店门口，谈明也有自己的考量。在收益方面，谈明每年从每个换电柜品牌处获得1000余元的佣金，此外，每成功介绍一名新用户，他还能获得一定的推广费。

除了能有一定的收益外，谈明更希望通过换电服务与骑手建立长期联系，吸引他们在电动车出现问题时前来维修。

尽管换电需求旺盛，不同品牌的换电柜使用率却差异明显。有的品牌电池供不应求，有的则鲜有人问津。

在记者蹲点的时间里，换电柜的使用过程中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如电池充电头损坏、柜门无法打开等，这些问题导致骑手不得不拨打客服热线求助，因为“单子马上要超时了”。

谈明的店铺不大，但由于摆放了多个换电柜，因此店铺每月的电费在6000元以上。每个换电柜都配备了独立电表，方便计费和管理。谈明每月支付电费后，再向各品牌方收费。独立电表的另一个好处是，一旦品牌方出现经营问题，谈明可以随时拉闸断电，减少损失。

从安全角度来看，谈明认为换电柜比直接为骑手提供充电服务更为可靠。换电柜配备了自动灭火系统，并能实时监测数据，而直接充电不仅存在安全隐患，还违反了监管部门的规定。

伴随即时电商各品类、各场景、各时段渗透率的持续提升，近年来即时配送行业快速发展。

据新华社今年初报道，我国外卖骑手已超1000万。《艾瑞咨询：2024年中国即时配送行业研究报告》显示，根据测算，2023年即时配送行业规模约为3410亿元，相较2018年的1168亿元增长显著，五年间复合增速高达23.9%，预计2023年—2028年将保持高速增长，复合增速约18.9%，2028年即时配送行业规模预计将超8100亿元。

在这一庞大市场的推动下，换电行业也迎来了蓬勃发展。然而，面对众多换电品牌，骑手们会如何选择换电服务？

在给骑手推荐换电App时，除了考虑佣金，谈明一般都会了解清楚骑手们平时送单的方式。“闪送”等类型的骑手因为每次配送的距离长，因此更适合覆盖区域广、网点联网的换电品牌。而商超、KFC等商家的配送员，由于其所属店铺就在附近且每次配送的起点相同、距离不远，因此应该选价格更低的。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员则因为大多就在某个商圈配送，因此附近网点多、价格低的品牌就成了首选。

谈明总结说，自己跑的区域、换电柜的网点位置和数量、电池容量都是骑手考量的因素。

骑手杨建（化名）使用的换电柜品牌是小飞侠。该品牌首月收费190元，之后每个月的价格在260元左右。杨建平时主要做闪送，一天跑8小时，能跑一百多公里，电池一天至少要更换两次。他选择小飞侠的原因很简单——产品续航能力不错，而且他家附近就有一个网点，比较方便。

吴敬（化名）是小象超市的骑手，他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自己一般都选择智租换电，每月花费200多元。原因是别人推荐这款。智租换电的电池容量只有30AH（AH即安时数，指按规定电流进行放电的时间），换一次电只够吴敬跑30~40公里，能跑个五六趟，但“够用了”。

骑手张勇选择星鼬换电的原因则很简单：便宜。走朋友的内部价，张勇每月只需花88元便可以实现“换电自由”。

不过这天，张勇（化名）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车子骑到半路没电了，但当时所在区域没有星鼬换电的换电柜，最后他在交警的帮助下把车拖了回来。“那边没有（网点），靠近常熟了。”他回忆说。

除了显而易见的人员管理、电柜购置、电费支出和电池成本外，换电行业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费用——推广费。

在各大换电品牌纷纷打响价格战、加速市场扩张的背景下，资金实力成为决定品牌能否在这场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关键因素。

谈明告诉记者，其店铺外放置的这些换电柜的电池容量并不相同，一般在30~50AH。对于骑手而言，电池容量越大，续航能力越强，但大容量电池的价格更高，导致网点里这种电池较少。另外，有的品牌网点很多，但电池数量未必能跟上需求。这两种情况背后，都与品牌的资金实力紧密相关。

值得注意的是，电池容量也存在虚标的可能，骑手的使用习惯也会影响电池寿命。例如，电量耗尽后再更换电池会加速电池损耗。通常情况下，一块电池的平均使用寿命为两年，但换电柜中的电池往往无法达到这一寿命，需要及时维修和更新。随着使用时间的增加，电池续航能力呈直线下降趋势，这在竞争激烈的换电市场中无疑会削弱品牌的竞争力。

此外，如吴敬所述，“推荐”往往是换电品牌打开市场的渠道，骑手、站长、电动车行老板、租车行都会向骑手推荐换电品牌，并得到一定的佣金或换电租金减免。

“被推广员推广，当月减12元。骑手推广员每推广一人，首月可挣80元，再续租每月给20元，连给6个月。”一个换电柜上贴着这样的广告。

然而，即使企业加大投入，合作方也未必买账。

谈明就曾拒绝过多个品牌的换电柜合作请求，原因是店铺门口空间有限，无法容纳更多设备。在选择合作品牌时，谈明考虑的因素多种多样，不仅要看背后的投资方实力是否够强、品牌是否够大，还要考虑电柜的日常维护效率、电池更换频率等。

联网也是难题，目前换电品牌能做到全国联网的并不多，大多数品牌仅能做到市内区域联网。

在谈明的店铺对面，就摆放了一个被谈明拒绝的换电品牌。谈明吐槽说，这个品牌在苏州市几个区之间都无法联网，“相城区可以换，到姑苏区都换不了”。

换电市场竞争激烈到了什么程度？谈明表示，与他合作过的品牌中就已经有三四家已倒闭，这些品牌背后的公司规模小、资金跟不上，“还欠我费用呢”。

不久前，一家换电企业的招股说明书，揭露了这一行业的残酷竞争。

2023年，“这锂换电”的运营商宇谷科技递交了招股说明书（申报稿，下同）。数据显示，仅仅3年时间（2020年—2022年），公司的营收规模翻倍式增长。

2020年—2022年，宇谷科技的营业收入分别为9383.57万元、2.29亿元和5.59亿元。营收规模的增长，得益于公司的快速扩张。从2020年末到2023年上半年末，宇谷科技的换电柜数量从0.29万台增长至2.37万台，锂电池数量从5.79万个增长至51.75万个，在网用户由3.63万人增长至39.11万人。

另一头，是公司毛利率一直下滑。2020年—2022年，公司综合毛利率分别为44.58%、33.82%和28.54%。

宇谷科技称，综合毛利率下滑的主要原因包括：“公司换电服务、充换电设备销售毛利率均有所下降；毛利率较低的换电服务业务收入占比逐年增加。”

而换电服务自主运营毛利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设备先行投入、原材料电芯采购价格上涨。

成本投入高、设备更新快的运营模式也导致公司的折旧费用居高不下。宇谷科技的换电服务自主运营模式成本构成主要包括电费、运营服务费、运营设备折旧。

其中的运营设备折旧主要系公司投入的换电柜及电池的折旧。2020年—2022年及2023年上半年，公司运营设备折旧费用分别为728.19万元、4272.99万元、1.35亿元、1.15亿元，占自主运营模式成本的比重分别为33.21%、36.19%、38.59%、42.79%。

毛利率快速下降、折旧费用高，却没有吓退更多的竞争者加入。

宇谷科技招股书称，伴随即时配送行业的快速发展、政府部门对电动两轮车充电安全的重视和国家对智慧能源领域的支持，电动两轮车换电行业得到了快速发展，行业内涌现了铁塔能源、e换电、智租换电等一批厂商。

未来，预计会有更多厂商进入该行业，不排除部分竞争对手会实施降价等方式谋求市场份额，公司将会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环境。

不过，宇谷科技也表示，公司通过持续的研发投入，在换电设备上附加了可进行数据信息传感、数据传输等功能一体化的数据信息系统，并利用AI代替人工经验、提前预测代替了事后监管、自动控制代替人力劳动，实现更加数字化、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的换电服务，在行业中具有较强的优势。

目前，宇谷科技的IPO计划已经搁置。

2月26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致电宇谷科技，希望了解更多信息，但公司工作人员表示不接受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