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新安晚报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到合肥来上学,我的表姐是皮革厂的女工,送我一双他们厂出的皮鞋。那时大学生穿皮革,寥寥可数,我自然不敢张扬。偶尔晚上穿一穿,目的在于完成磨合,让脚适应硬邦邦的皮革。
1963年,《冰山上的来客》在合肥上映,好友王国桦买了两张票,邀我一起去三孝口的光明影院。出门前,王鼓动道:你那双皮鞋穿上吧,反正是晚上,没人看着,这叫“锦衣夜行,谁知之者!”看倒是没人看,可散场时人头攒动,被人踩了一脚。低头察看,左边留下深灰脚印,心中窝火,正待发作,抬眼一望,居然是个诚惶诚恐的小姑娘,心下不忍,就说:没事,你别介意。那姑娘可能是大学新生,高兴而来,怎么也不能扫她的兴吧。
皮鞋统治我的穿鞋史数十年,此间,我一直穿合肥皮革厂的产品,普通皮鞋、皮凉鞋、皮棉鞋,似乎算不上什么品牌,但价廉物美。天气晴好,不在话下,雨雪天也穿,用湿布抹去泥土,涂上油,一擦拭,即刻焕然一新。
穿皮鞋也曾闹过一次笑话。克秀的先生谢世那年,我去杭州吊唁。行前匆忙,穿的皮鞋有点旧,克秀家正好有双皮鞋,未启封,就让我换上。那时杭州回合肥,中途需转车,或在蚌埠或在上海。由于连日疲劳,等车时间又长,便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打盹,新鞋有点焐脚,脱在一旁。蒙眬中只觉得身旁人来人往,一睁眼,鞋子不翼而飞。心中懊恼不已,像是脑后勺被人猛击一拳,无可奈何地瘫痪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蓦然想起拉杆箱里,还有拖鞋,是住玉泉宾馆时,不经意带走的,这下成了“大救驾”。当我靸着简易拖鞋回到家中,老伴见状,先是一怔,继而报之以前俯后仰的大笑。
我退休也有年份了,此间中国事事都要与世界接轨,我最后买的一双“老人头”皮鞋,既舒适也不失时尚,然而却落得被束之高阁的命运。孩子们给我买鞋,都是运动鞋。开始我还有些拒绝,久而久之,觉得轻便、合脚,缓震,老少咸宜,最主要的是透气性好,保持干燥。
小时我的外公曾跟我说,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这大概是一种经验主义的思考方式吧。几十年后的我,则有所不同,总觉得,人生就像一双鞋,随着时代改变而改变,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合脚、舒适,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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